成以安觉得生活就像一张白纸,无论怎么看,怎么做,都是平淡地一无是处。太阳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走进校园读书,上班族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被塞满人的公共汽车开始了它一天的繁忙之旅。当成以安脚踩着从修自行车的老头手里花了二十元钱的买来的脚踏车挤在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的队伍里,才打心眼里由衷地感觉到:中国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夕阳西沉,霞光映红了半边天,又是一天接近了尾声。
这就是生活。一天过去,离死亡又近了一天。
成以安说,他从来不会去思考那些塞满狗屁生活、人生的问题。这些是智者该思考的事情,而他不是智者,他只是一个平凡地在人海里就会被湮没的人。随遇而安最好,最好一切都能随遇而安。
但是,成以安讨厌别人问他一个问题,小伙子,你是哪里的人?面对这问题,成以安通常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是最正确的。从小,他在工地上做小工的老爸老妈就着衣袖当着手帕抹着被钢筋上铁锈糊满的整个脸,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和眼睛,只看得见两片黑乎乎的,应该是嘴唇一张一合地运动:我们当然是四川人了。就那以后,成以安就见谁都说,我是四川人,还特别的用四川话拖长了四川人三个字。但又有些人又问了:那娃儿,你说你是四川人,你四川的老家在哪里?你家的屋长哪样呢?成以安摸摸脑袋,又有点不知所云了。他真不记得他四川的老家在哪里。四川的那个老家在他的脑海里,跟本就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他回去缠着爸爸,抱住他的脖子,问:爸爸,为啥子我一点都不记得我们四川的那个家呢?妈妈躲在一旁忍不住地弯腰笑了,“你跟我们出来的时候能有多大啊?就这么点高,说话还说不清楚呢?”妈妈随即弯腰比了一个高度,大概一米不到。
成以安9岁的时候,还是个一天到晚屁颠屁颠跟着爸爸和妈妈在工地上乱窜的孩子。工地上的门口竖立着一块高高的牌子,黄色的字清晰可见:施工场地,禁止闲人入内。但成以安估摸着,他应该不是闲人,不是说了禁止闲人入内的吗?他跟着爸妈大摇大摆地进了工地的大门,但是那个用深褐色生了锈的钢筋搭建起来的一个个长方形架子,爸爸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过他,是一定一定不能去那上面玩的。成以安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因此,他的活动范围缩减成了那个大的长方形框子外围的一圈。他可以绕着那里跑圈圈,很多时候,他都能看见头戴黄色安全帽肩挑一担一担的黄沙向框子里面走去,悬在空中的两个盛着黄沙的畚箕一前一后来回晃动。妈妈对着他笑,“小安,你慢点,小心摔着。”“知道了,妈妈。”他张开两只手,就想象着自己的身上兀得长了一对翅膀,他就伴着风飞了起来。
爸爸有时候会对成以安说:“小安,今年下半年,爸爸一定要让你进学校念书。”说这话的时候,通常都是天黑得已经伸手看不到五指,成以安头枕着爸爸的胸口,而睡在另一头的妈妈已经有节奏地打起了呼噜,偶尔的一二声特响,就像六月看着好好的天气,冷不丁地措不及防地来个闷天雷。成以安一晚上总要被这样的鼾声给惊醒个三四次。
“小安,答应爸爸,上了学一定要用功读书。”“恩。”半睡半醒的成以安翻了个身,侧身缩成了一团,手掀开了棉被。“这个臭小子。”爸爸起身给他盖上棉被,压了身体两侧的棉被,躺下,看着黑漆漆的房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扭转过身来,抱住儿子,闭上双眼,待眼睛张开时,又是新的一天的来临。能这样的抱着儿子,一家人睡在一张床上,每天都能朝夕相见,这个还未到35岁的男人,打心眼里笑的,脸上像开一朵花似的。
他的脸永远看起来都是黑的,就像每天都没洗过脸一样,总会让你有一种错觉,这脸上深褐色的锈迹斑斑还一块块地停留在那里,褶皱从横交错,一双手老茧丛生,摸上去就像是铺满石子的土地,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白发刺眼地隐藏在黑发中,原先只是几根,成以安会在夜晚上床睡觉的时光,趁着昏黄的灯光,一根根地从爸爸头发的挑出那些白发,再一根根地拔掉,但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却又冒出几根来,无论成以安每天怎么样的仔细看,到第二天晚上,却总还是跳出几根银灿灿的白发映入眼帘。爸爸抱住成以安,“儿子,你再拔爸爸头上的白头发,爸爸的头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拔完的。”“真的吗?”成以安口里含着一根手指头,疑惑地问。但就那一天开始,成以安不再拔爸爸头上的白头发。
爸爸说:“有小安和你妈妈在身边,每天都是幸福的。”但成以安却有点不明白,幸福是什么呢?爸爸为什么说有他和妈妈在,每天都是幸福的呢?9岁的成以安想破了脑袋都未能这个疑惑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爸爸每天都是开心的,他很会笑,通常不仅仅只是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更是引得一排出租屋的叔叔阿姨笑得喷饭。爸爸每天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屋子外面的自来水管里接一盆水,当他手伸下去的时候,整盆原本可以照得出人影的水却突然像是打翻了的墨汁一点一点地云散开来。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盆子里的水都染黑了,泥浆在盆地结了一层,洗脸的帕子黑了一圈。待出门倒水之后,他就会在门前大喊:“唐地主,快出
喜欢我们无处寻觅的根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