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的生活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有的只是四季交替,提醒着我们是该努力不被冻死还是不被饿死。
现在是夏末秋初,收获的季节。
这天下午,神秘兮兮的坏蔫儿把分散在村各处觅食的我们用烽烟集合起来——为了达到效果,他差点把村外那座秃山点着。
“奶奶个熊的,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干的,我非把他皮扒了!”猪肉李撸着袖子破口大骂,胳膊上的汗毛比秃山上的枯树杈子要浓密得多。
看见半山腰的滚滚浓烟,村里人都赶来灭火,却只发现一堆烧剩的干马粪。不由得他们不气。
等老乡们散去,我们几个才小心翼翼地绕上山顶来到平时集合的地方,看见坏蔫儿满脸烟熏火燎地坐在大青石上,望着村子做沉思状。
……
“去张员外家偷?……会写死字不?不会的话让斧头教教你。”柳儿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坏蔫儿。
我是五个人里唯一识字的,这让爱装叉的柳儿总是羡慕嫉妒恨。
“我想出的主意,什么时候闹过笑话?”坏蔫儿嚼着草棍,白了柳儿一眼:“才出来的消息,张员外去城里了,知县大人家里老太爷过大寿,周遭七里八乡的头脸人都去上贡巴结了,我昨天眼看他轿子出的村。这一来一回得三五天,好机会。”
“他走了,护院的还在,驴大屌还在,你得瑟个屁!”
柳儿说的是张府护院头目吕大根,这莽货心狠手辣蛮横无理,没少拿欺负我们当乐,我们背后都叫他驴大屌。
“看见没,”坏蔫儿对着远处张府西墙外的那棵大槐树指点江山:“昨天我在上面蹲了一天。”
“你便秘?”柳儿讥讽。
“我不便秘,驴大屌便秘。我看见他东张西望半天,趁没人时候偷偷摸摸钻进里面那间房子,那里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了吧?干,有钱人连茅房都修得这么漂亮。”坏蔫儿恨恨地啐了一口,“他在里面吭吭哧哧的能有半个多时辰才提着裤子出来,走路腿直发飘,还慌慌张张的,然后钻进他屋一整天再没出来……什么事这么怕丢人?不是便秘屙虚了是什么?”
“然后呢?”柳儿抠完牙,在牛粪衣服上蹭了蹭手。
“然后我发现张员外一走,其他护院的都不正经干活了,扯皮的,耍钱的,还吵吵着这几天晚上要一醉方休。”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儿很不耐烦。
“张员外不在了,他府上肯定松懈,此时不赌一把大的,何时还有机会?”坏蔫儿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哥,不是我说你,混口饱饭而已,偷谁家不是偷,你非要去拽老虎尾巴,真被逮着了,他张府杀几个要饭的谁敢放个屁?不值当啊!”柳儿终于看出来坏蔫儿不像是开玩笑,赶紧劝阻。
“你们几个怎么说?”坏蔫儿不理柳儿,转头询问我们的意见。
狗头犹豫着摇摇头,见大哥看着自己,又忙不迭点点头,毫无主见。
“哥我听你的,驴大屌就交给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妈不把他打出粪来我就不叫牛粪!”牛粪有架打就好,别的一概不思考,问他也白问。
我权衡了半天,摇摇头,也不赞成冒这个险。
张员外是张家屯唯一的土豪,整个村的地皮几乎都是他家祖业,这个员外郎也是砸了大把银子捐来的,这种横行一方的货,真弄死我们几个小叫花子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柳儿说的对,为了口饭吃,不值当。
坏蔫儿皱着眉头等群众表达完意见,叹了口气,突然指着我们破口大骂:“一帮娘们儿养的驴粪蛋子,土鳖!我怎么就跟你们混一块去了呢?吃饱就睡,啊?去张员外家偷馒头大饼,啊?我草你们眼界开阔一些行不行?他家家财万贯金银珠宝什么没有,你们都瞎啊?”
狗头吓一跳,失声道:“偷金银珠宝?被抓到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没等说完,柳儿却拦住了他,直勾勾看着坏蔫儿,过了老半天才从牙里蹦出几个字:“你疯了。”
“我没疯。”坏蔫儿歇斯底里后平静下来,长出口气,表情有点难以捉摸。
“咱几个算是打小就混在一起了吧,这么多年挺过来,也就是没饿死而已,你们想一辈子就这么地了,每天偷两个馒头,卷张草席就睡,最后冻死在雪地里?”他咬咬牙,忽然指着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喊出来:“再这么下去,甭说别的,保不准哪天斧头就真让人打死了!我兄弟,斧头,在咱们眼前,让人打死在大街上!!”
没人吭声了。
我想说些什么,可嗓子眼有点发堵,什么都说不出来。
坏蔫儿挨个扫视着我们,目光渐渐坚定:“所以我想过了,这么混下去也是个死,不如干票大的。”
“……等手里有了钱,咱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间小酒铺子,我跟柳儿忙活后厨,斧头识字,当账房,狗头跑堂,牛粪搬酒上货,等晚上打烊了,咱坐一块儿喝酒打屁,斧头给咱算算白天挣了多少铜板,狗头讲讲客人怎么吹牛掰的,斧头你想喝酒我也不拦着,牛粪你看谁不顺眼,吃饱喝足有劲儿了哥几个一块上,给他打出粪来!柳儿你不是喜欢张员外家丫鬟吗,咱攒够了钱给她赎出来跟你成亲过日子,等有了儿子再也不用当乞丐了,我们都认他当干爹……不是,是给他当干爹……”
说着说着,坏蔫儿笑了,笑得很腼腆很满足。
我们和他一样,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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