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徒弟端着一平盘过来,上面放了三只碗,表面完全阴干,放到我面前的石板上后他转向那小厮道:“走,跟我去晾房翻面。”那小厮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别说只干,我当然点头。
那边,无形的泥被赋予形态制造出来,这里,在灰白的形态上加以绘制。画福碗用不多少时间,徐府给的颜料也很好,一会儿就可以进窑烧制。
一天下来,这套精心制作的锦鲤配瓷刚好完成,就等上釉回炉了。
然而,我从窑前回目,怀匠师还在那弄着什么,似乎是个小碗,是用剩余的泥料做的?他用刻刀在碗底小心翼翼的雕刻着,我凑近些才看见是两条小锦鲤,虽是雕刻,下刀却不深,不好好看还以为他只是在磨平刮底。看他做的仔细认真,我也只默默的看着。
许是看了我作画手法,这两条鱼的走线都按我的笔风雕琢,而两鱼形态是互咬其尾不辨公母,这跟对鲤不一样,不能用左右来区别,大小亦不能凭辨。
摸约半个时辰,我从站着到撑着手臂在一旁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他竟然安好的就着一个姿势刻了下来。随着他将两条锦鲤脊背线再次划刻,这碗底细纹终算是做好了。然后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将放置泥碗的石台往我面前一推就起身到对面将我的画具拿来。
没说还要个小碗罢,不过,这碗这么精致,挺好。接过笔,我又是顺从心意的画了起来,与其说描摹不如说是绘制。他算是给锦鲤制出了身骨,我则是给予肉身,披甲接骨。
用笔顺着浅痕勾绘时,这也才明白他的字实际是跟着刀法来,不得不说他的刀法精湛,既能顺着我的笔风,有能加以自己的技艺,果真是奇才。
傍晚,我们四人坐在前堂里吃着饭菜,那小厮尤为气恼的数落着小徒弟,“你倒是说,你怎么就把整个堂子的人放了,老爷是这么吩咐的吗?害我做白工!我明明是来当监工的!”末尾还不忘瞪上我眼。
“那还不是你,自己话不带清楚,我还纳闷了,怎么只留我一个人守着,不找你干找谁,师父和画师还有正经活呢!还有,要不是你看他们作品老发愣,也用不了……。”小徒弟不余遗力的反击道,却被塞了满嘴的菜。
听到后半段时,那小厮察觉话头不对,想要堵住小徒弟嘴,夹了一筷子菜就往对方嘴里塞去,碍于距离太远,小徒弟的主句已是说出。
我不禁笑了出来,那小厮瞪了我眼,回身故作镇定的吃起饭来。我摇摇头,想着本来是逗着小厮答应不说话,这样一天下来竟也自然,不过喉咙稍微干燥,舀点汤喝罢。
我拿起汤勺正准备舀汤,刚还在跟小徒弟斗筷的小厮就转向攻击我,紧接着我手里一空,对面的怀匠师端着我的碗稳稳当当的舀了起来,小厮对怀匠师很是尊敬便把怒气全撒在小徒弟身上,他夹一筷他就抢一筷。怀匠师也看着好笑却不制止,也许他也很久没这样热闹过罢,这样想,我竟无聊到揣测起人家以前来。
吃过饭,那小厮和小徒弟吵吵闹闹的收拾碗筷去了,我跟着怀匠师到前堂边的偏房,前堂两边都是住房,但左侧就一间,其余的地都种了许些花草,怀匠师就住这里。他徒弟跟那些晚不能归的工人住右边,那小厮今晚兴许会扰他一晚清梦了。
走在这种满百草的院子里,虫声戚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但只一瞬消然。黑寂的空中星光闪烁,都说有星无月,有月无星,而今晚星月同天是否算幸运昭然。
“嚖彼小星,三五在东。月出照兮,佼人燎兮。”我戚然吟道,目极之处,除却那蓝衣身影还有那在三盏笼灯下的白纸,真不惬意。
桌边笼灯光亮全投在铺着白纸的石桌上,徐匠师默默写着我那天念的小诗: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待他写完后,我拿过笔写下:嚖彼小星,三五在东。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他看了些微诧异,写字很专注么?可惜我如此情深的念了这几句,虽拆合不恰样。
是夜,我们写到了星辰隐退,墨尽油枯,不比前人兰亭作词时的欢歌笑语,这里净是深沉宁静。同榻而卧时,我想到了那首有杕之社。
——“彼君子兮,噬肯来游?”
“……哇,师父,画师!好美啊!好美!你们……”随着拍门声,我渐渐醒来,接着门被推开了。
“我就知道还在睡,画师懒散性子就是了,还染给怀匠师!”是那小厮的声音。
等我们到了窑堂时,那一路排开的瓷器被阳光照得正耀眼,果真极品,清韵温厚。怀匠师默不作声的走向窑洞,接着,他打开探察口用铁夹将一个物件取出,是那个小碗。我欣喜的凑了过去,那小厮和小徒弟还在对那排瓷器品头论足。
待我看清那碗时,心下一紧,不知为何,那碗外观未有形变,但是碗底的锦鲤却被烧制的凌乱不堪,凹凸不平,不论光滑度当算上品,只是,可惜了。
“师父,你们看什么呢?”小徒弟拍开那小厮的手向我们走来。
“喔,对了,爷,赶紧回去,老爷要事相商,哼,你小子,改天来收拾你,敢踢我下床……”那小厮跟上来道,接着就追着小徒弟满院跑。
要事?定不是什么好事,感觉。现下,心里被这烧制坏了的碗搅了搅,但怀匠师毫不在意的将碗拿去上釉,烧成这样还做回釉,他倒是
喜欢非我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