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英军的首领---------布克上门了。
得到门子的通报,程亦秋告诉查六,把布克领到签押房(县令的办公室)中坐下,自己则在后衙慢慢磨蹭,直拖了有半个时辰,这才慢慢吞吞的走进了签押房。
那布克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从坐在这里,就没人理过他和通事,连杯茶水都没有,眼下天气已经渐渐转冷,签押房里异常的空旷,也没个火盆,冷的布克和通事直在那里跺脚(其实是程亦秋听说他来了,故意让人把火盆撤走的)。
看见程亦秋走进来,布克脸上立刻恢复了傲慢的神色:“ralongtime(知县先生,你让我等太久了)”。
程亦秋不慌不忙的指指自己身上的补服:“本官作为一县之长,自然要衣帽整齐才可见客。适才是在更衣,无奈官服有些破旧了,又命下人缝补了一番,耽搁了一会,请先生不要介意。”
程亦秋刚当上县令才几个月,衣服怎么可能就破旧了?这就是他使得一个手段而已。
布克一愣,因为黄神父告诉他程亦秋会讲英语,可是眼前的程亦秋明明听懂了他的话,却怎么用汉语回答的?听完通事把程亦秋的话翻译完,布克不解的问:“ilihinese?(我知道你会讲英语,为什么要跟我说汉语呢?)”
程亦秋笑笑:“本官讲夷文时乃是一介布衣,与西人交往,为图方便,且那黄神父亦是平民。今日则不同,本县现在则是以我国政府官员身份与阁下交谈,而阁下现在的身份是英吉利国的军人,所以本官自然要用本国语言。”
程亦秋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布克也哑口无言。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别说你是入侵者,就是普通的外国人,只要涉及到国与国的交往,我程亦秋就不能说你们国家的语言,这是个原则问题。
布克觉得程亦秋跟他以前见过的中国官员大大不同,往日里那些当官的见了他,全是阿谀奉承,甚至包括堂堂的军机大臣,看见他这个小小的英国军官也是卑躬屈膝,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县令,似乎并不怎么买他的账。
其实这个布克从本质上来讲也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原来在英国兰开夏郡乡下是个牧羊人,他的祖父曾经在乾隆年间随同英王的特使马戛尔尼率领的使团出使中国,只是那一次的经历并不是那么愉快:当时的英王仰慕东方这个古国,就派出了使团希望跟中国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马戛尔尼的使团在海上颠簸了好几个月才到达中国,谁知道刚一抵达就被告知觐见中国皇帝时需要三拜九叩,这个条件让马戛尔尼实在难以接受,而傲慢自大的朝廷抱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思想,认为英吉利也是自己治下的一个附属国而已,双方为这个问题相持不下,最后马戛尔尼还是妥协了,觐见皇帝的时候单膝跪地,这才得以一睹龙颜。
所以从小的时候,布克受他爷爷老布克的熏陶,就对中华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十几岁的时候就读完了《马可波罗游记》,上学的时候还自修了一些有关汉文化的课程,他甚至一直梦想娶一个中国姑娘做妻子,享受秉烛夜读,红袖添香的感觉,这次出征中国,布克迫不及待的报了名(欧美很多国家是雇佣军制度),为的就是一探这个东方古国的神秘。尽管来到中国以后,他也参与了掠夺圆明园的行动,但他跟那些嗜血成性的职业军人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布克缓缓地说:“ayinyourcountyforetyourhelpifpossible(大人,我的军队在这里要驻扎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如有需要,还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程亦秋也不想跟洋人闹得太僵,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且还是在试用期的,所以,只要老外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就忍了,这就是历史,没办法。
布克给通事使了个眼色,通事恭敬地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尊景泰蓝的花瓶,通事笑着说:“请大人笑纳。”
程亦秋诧异的看着布克,布克干咳两声:“igottere.i.(这个花瓶是圆明园里的,希望你会喜欢)。”
程亦秋大怒,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算什么?用从圆明园掠夺来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自己,这分明就是一种羞辱!他真想把这花瓶摔在地上给布克一个难堪,终于还是忍住了,第一,他目前的力量确实惹不起洋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第二,这花瓶本来就是自己老祖宗留下的,自己拿了理所应当,凭什么要便宜了洋鬼子?
想到这里,程亦秋冷笑了一下:“如此说来,本县便收下了。”说完,端起了茶碗。
布克知道端茶送客的规矩,站起身来讪讪地告辞了。出了县衙的大门,他还在纳闷:为什么今天在这个年轻的中国官员面前,自己竟有了点讨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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