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带夏绵去了那里……
坐在计程车上,看着沿途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恐惧、无措、迷茫、慌乱相继涌上夏绵的心头,她很想让车停下来。有那么一瞬,她脑海中甚至涌出跳车的念头。
察觉到夏绵的不安,宁澈紧紧握住了她颤抖不已的手。
手上传来宁澈偏凉的体温,夏绵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车在公墓前停下。
两人走下车,都没打伞,任凭漫天的风雨夹杂着一种清凉的香气向自身袭来。
他们走得很轻,像是怕惊扰离人安逸的梦。
夏绵走在前面,行到一块墓碑前停下。
碑身干净得发亮,显然刚刚被擦拭过。碑前放有一捧鲜嫩的□□,每一片狭长的花瓣上都凝满了雨露,饱满得仿佛要胀开。
“是你吗?”
“你,已经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不留神就会被风吹走。
他的声音亦很轻,“这些,不重要。”
而后,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摇了摇头,“不要。”
天灰灰的。
在暗淡的光线中,宁澈看到,夏绵噙着未落下的泪珠的眼眸中的坚定。
无需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谁能避免这命运的最终归宿呢?
只是……
夏绵看着墓碑上已略微褪色的照片。
她,真地走得太早了……
墓地中隐隐响起佛教的音乐。神秘而单一的旋律不断回荡,仿佛在抚慰离人的游魂,也仿佛在抚慰还在世间的众生。
良久,他听见她平静地说:“我会好好活着。”
“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播音员。”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
“在世上,传达她未能传达给世人的声音。”
宁澈送夏绵回了学校。
微雨过后,时近黄昏,宿舍楼下的那片桃花开得甚旺,满树浓淡相间的粉红,像是夕阳西下时天边落下的霞蔚。
踏着粉嫩花瓣做成的地毯,宁澈酝酿许久,叫了声:“夏绵。”
“嗯?”夏绵停下脚步,望向他。桃花夭夭,却怎么也比不过面前之人风华流转的清俊眉目。
“我爱你。”
原来说出这三个字,并不是那么难,而是可以很自然,看见夏绵因诧异而微微睁大的双眼,宁澈不由觉得好笑,右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和柳依依之间的事,你误会了。”
“啥?”陷入卡机状态的夏绵没能反应过来,“你……你说,爱我?”
“嗯,爱你。”宁澈从善如流地重复,“我爱你。”
“不可能!”夏绵一口否定,而后鼓起嘴,“你别耍我。”
“那是曾经。”宁澈深深地看着夏绵。
夏绵只觉呼吸一顿,便被他清明的目光所摄。
“我承认,最初我的确是抱着逗弄你的心态答应了你的告白,但现在,我是真地爱你。”
“柳依依其实是我表妹。”
“表……表妹?”夏绵愕然。
“嗯,二舅的女儿。”
“那那天,宿舍楼下,你……嗯你收下了她递给你的袋子……”一受到过大的刺激,夏绵的本性便毕露无遗——语言组织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
“我二舅和二舅妈去旅游,给我们买了些当地的特产,不过寄的时候,一齐寄到柳依依那儿了,所以她寻了个时间拿给我,没想到,被你撞上了。”
夏绵用鼻音哼了几声,“那平安夜……”
不用等夏绵说完,他便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他没急着解释,“那夜,说实在,到现在,我都很意外。”
夏绵不解,“啥?”
宁澈轻轻地弹了弹夏绵的额头,动作间带着点宠溺,“原来,呆羊也会跟踪人。”
“呆羊?”夏绵不悦地反驳,“谁是呆羊了!再说,我那不是跟踪!”这种气鼓鼓的劲儿,让她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只活灵活现的夏小绵羊。
“不是跟踪,又是什么?嗯?”
向上扬起的尾音,挠得夏绵的心里痒酥酥的。
“嗯……是……是侦查,是在暗中侦查!”
宁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夏绵便清楚地看见了他口中那两排整洁的牙齿和唇畔那不深不浅的梨涡。
这个恬淡的笑容在娴静的春光的渲染中实在显得太过美好,有那么一瞬,她竟想让时间定格,定格在他笑容初绽的那一刻。
“我妈和二舅来b市看我们。宾馆是开给他们住的。”
“我那时只看见你和柳依依两个人走进酒店大门。”
“呆!”宁澈又弹了她一计,“我妈和二舅是中午时到的b市。傍晚的时候,二舅开车来接我和柳依依。那天酒店车库里的车位基本上都满了,我和柳依依没等二舅寻到车位,就先进了酒店大门。”说完,他扬了扬俊逸的眉,问:“怎么样?对我的解释还满意吧?”
“满意个鬼啊!我不呆!”夏绵气呼呼地说。
宁澈忍不住地又笑了下,“行,你不呆。”而后,他伸出手,取下夏绵发丝上沾上的花瓣,“都沾上花瓣了!”
“沾就沾呗,头发上光光的,什么都没有多难看!”夏绵满不在乎地说。
“哟!都知道会难看了?看来,是真不呆了!”
夏绵还想争辩些什么,但当她看见宁澈从衬衫口袋中掏出那枚粉色海星发夹时,滚到喉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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