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后面的其他人都顺畅起来,幼白一一听他们说完。
他没有思考太久,就干脆利索的抬手一指靠后一边上的小医童,“你知道为什么指着你吗?”
“小、小的不知。”那小医童木愣愣的。
“因为你在说谎。”幼白脚步微挪到他跟前,静静的看着他,“你叫十三,今年也才入的益药堂,从一开始你进堂,惊鸿失措至跌倒,后磕头喊冤,到刚才你说‘腹痛致死的人会肌肉痉挛,颅脑经脉破裂的人急促而死,不会出现……’你短短时间里犯了两个极大的错误。”
那名十三的医童一副懵懂而错愕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只以为是个孩子。
“一是,他们都怕被牵扯上人命案,比怕死人都怕,只有你不怕,可你却怕死人,二是,在这些人死因的说法里,哪怕是久负盛名的大夫们都没有说出的准确的两点,你却说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的目光全聚焦在那小小医童十三身上,其貌不扬,瘦瘦弱弱,一直缩着脑袋惶惶怯怯的模样,这会儿倒是静定正常了起来,一张带着稚嫩好奇的脸仰着看幼白,“因为他们不敢说。”
幼白默了下,“为什么要害他们?”
十三抿着发白发干的唇,慢慢的挺直了背脊,跪的端正,他先是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开堂前,我在提审名单里看见的,你一进来就我知道,那个名字是你。”
十三岁的孩子,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说的好听是学徒,其实在药堂里做最低级的活计,每日起早贪黑也换不了多好的对待,乞儿出身,又无长处……
幼白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太多熟悉的东西,某根类似的弦被轻易的挑起,瞬间竟觉心酸无比。
十三慢慢的眨去眼里湿润的东西,他似乎也从幼白的眸光里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柔、惋惜。
他倔强的扭过头去看向堂前摆的尸体,试图用恐惧来捍卫自己要崩溃的防线,“这些人,他们都该死。”
“你这小屁孩死到临头了还不悔改……”
“赵二公子!”幼白打断他,他极少这样在人前声色冷怒,一字一句道,“扰乱公堂者,立斩。”
赵赫敏顿时铁青了脸。
十三却这时候直直的看向他,骤然冲他声音朗朗道:“你不必急着想我死,人在做天在看,我虽没念书,却也知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肯定不知道,你以为的这些得力下属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赵赫敏一怔,随即脸色倏尔一沉,“胡说八道!他们都是我赵家兢兢业业的……”
“你只知道他们平日里为你敛财有道,难道你就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干过什么?”十三完全不似孩子的言语,看的大伙都难以置信。
他甚至把目光投向了至始至终都当自己不存在的李家大小姐李偲身上,幼白的角度正对着十三,所以他很清楚的扑捉到,那小小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挣扎,很快却只剩下黯淡而无波的东西。
一个来不及成形的念头刚起,他就眼睁睁看见对方再度仰头朝他笑了,幼白心狠狠一疼,那是个属于孩子的天真可爱的笑容,他的脸唰的白了,整个身子像突然栽倒进了冰窟了。
是谁——竟让这样的一个孩子来背负沉重与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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