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我的屁股嘬在“张师傅烧烤”外的铁皮凳子上,屁股凉如水。三瓶假冒青岛下肚,顺着食道流入我的胃里,凉意被血管传遍全身,我的身体凉如水。夜晚,“张师傅烧烤”对面的一条八车道马路上拉土车以极限速度驰骋,扬起的灰尘在霓虹灯下粒粒清晰,仿佛仙境,我们仿佛生活在云里雾里的神仙一样。灰尘常年被我吸入鼻孔,我的鼻腔干燥,鼻屎生机盎然、呈硬块状,抠出来有稍微的刺痛感。我生活在这儿,仿佛生活在大同,患上呼吸道疾病的可能性倍增。
三个月前,高考成绩出来的一两周里,我整日窝在家里,努力营造悔过的假象,妄图博取我妈的一丝怜悯。高中以来,我对学习的兴趣犹如南极冰川,日趋减少,最后掐指一算,整个高中三年,在网吧泡的时间比在学校多了几倍。那一两周过去之后,成绩单如期而至,没敲打膻中,积郁在胸胁两侧的一口气终于随着昨夜的鸡蛋韭菜屁排除了体外。并不是因为终于尘埃落定,而是喜出望外。高中跟我志同道合的同志们,成绩基本百十来分,鲜有能过二百的。我竟然二百七十多分,志同道合的同志们纷纷表示敬仰,觉得我是走狗屎运了。我对此也很是诧异,带着不解,上网查询,原来是我作文成绩异军突起,差三分就满分了,就光宗耀祖了。后来我想,可能是我字迹龙飞凤舞,类似大龄医生开的处方,阅卷老师象征性地扣了我几分以示权威。
我这个可怜的分数自然无法和尖子生们比拟。我有不少尖子生朋友,这主要因为尖子生们大都性格灰暗,活在攀比成绩的勾心斗角之中,无法成立学习互助会促进尖子生们之间的友谊,于是大多尖子生都只能跟我这样的渣滓生为伍。,我也好客,我把我不穿的衣服送给经济条件不太理想的尖子生们,换来尖子生们对我们友谊的认可。尖子生们喜欢我的书架和我的抽屉。他们经常在我的书架前徘徊良久、矗立良久,让我参考他们的兴趣取向,推荐几本书,打发学习困了之后的空虚。尖子生们似乎总有人格缺陷,我借出去的书,甚少收得回来,通常它们的命运坎坷而一致:在被同班的、外班的无数同学阅览过无数次后,跟大秦的传国玉玺一样,消失在了漫漫历史长河中。后来我掐指一算,算上我所有有借无回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以及散落在马桶上、我妈床头柜里和各个亲戚家里、厕所里的书,我瘦弱的房间肯定无法容纳。就像我窄小的胃和大肠无法容纳超过两天以上的食物残渣一样。尖子生们来自农村,生活费除了买参考资料、交房租和吃饭外,不再富裕,养不起女朋友之类的奢侈品。来到我家,尖子生们被我抽屉里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食物吸引,问东问西,然后假装转移注意力。我看在眼里,尖子生们临走,我发无上慈悲心,打包一大袋我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尖子生们推脱两下,也就接住了。尖子生们不虚此行,书、衣服、食物都有了,于是跟我关系好也就顺理成章了。
考高之前填报志愿,我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为了向朱自清表达敬意,也为了维持我知识分子的一丝尊严,我填报了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和交通大学和南开大学。当然是没被录取了。不少不关心成绩,只关心学费的民办大学发来录取通知书,我跟我妈商量,觉得我尚且稚嫩,未经雕琢,进入社会有些拔苗助长,于是在送来的几乎毫无设计感的录取通知书的民办大学里,挑了个名字最帅最洋气的,交了几千块,怀里揣了几千块,裤裆揣了漫漫荷尔蒙,高兴地入学了。
今晚是开学的第三天,军训伊始,认识了一众同志们,我们坐在学校对面的烤肉摊,虽然吃地是泡了羊膻味羊血的猪肉、啤酒是假的,但没人计较,今晚大家是来探测朋友的。
跟我坐在一起的两位,我们畅聊激酣,后来成了我的室友。民办大学有一个好,规矩少、约束少,宿舍基本都是自己挑的。跟我坐在一起的两位来自山西阳泉和延安,都了不得,一位是煤炭大亨之子,其家族性煤炭企业扼住当地资源命脉,虎踞一方,大有来头。此人叫高子育。一位也是富二代,爹妈在银行担任要职,给起生活费来从来不含糊。本来我高中时期也算是学校的纨绔子弟,零花钱冠绝全校,跟着两位一比,立马自惭形秽,只得感叹自己从前见识短浅,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酒局上我一般话很少,尤其是跟一帮子生人。谈笑间,很多哥们的话未经思索,破绽太多,我本想发挥特长,调侃几句活跃气氛。但看看各位哥们的身材和满桌可以随机抄起来使的空酒瓶子,评估了下动起手来胜算不太大,抿了口酒,一起咽进肚子。后来跟这些哥们熟络之后,天性自然释放,很多哥们面对我的言语激荡招架乏术,预言我之后一定会祸从口出,狠狠吃个教训,然后变成个后天哑巴。
两杯没味儿的假青岛下肚后,得知席间坐着一位作家,来自白山黑水间,初中已经在某报刊发表诗歌和散文了。我换过去跟他坐,酬酢几回,我问他,“您真是一作家啊?我这辈子见得首位活作家,这学校真没白来,鄙人也爱好写字,还望您以后提携提携我啊。”
作家名字叫徐何静。他说,“客气了。文人之间不该轻视,咱度量大,喝了十瓶青岛只当开胃。咱之间互帮互助,共同提高。其实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竖子成名啊,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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