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么不情愿,她还是请命上岗陪唱了。她的编号是45,艺名是娜娜。她对于自己的这两个新的身份都是麻木的。不过喧嚣的夜晚过去了的白天,她有时会奇怪自己到底是谁?
小兰?吴芮?45?娜娜?谁都是,谁又都不是。
她是小兰,是她爹的女儿。所以她要救他的性命,要将他从死神那里抢救回来。她是吴芮,她曾经有一份体面的职业,有一份幻想中的爱情。同时,她也是那个苍白的数字,和那个俗气的千篇一律的艺名。而这些身份有时候又在某一时刻变得全部不甚明了,甚至在内心里变得模糊。
客人进来的时候,漂亮的前台小姐会热情地问:请问有没有熟悉的小姐?有的话,可以点名服务的。在后台的吴芮常常害怕着又期待着被点到那个陌生的45号。
他们称被点到去服务为上钟。只有上钟了,才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收入。上钟费是老板发的,按客人的消费时间以小时为单位计费。提成是根据客人的额外消费,包括酒,饮料,零食,水果等等,老板根据不同品种给以不同比例的提成。另外一部分,是客人给的小费,这是客人自愿付出的,取决于对小姐服务的满意程度。
夜总会原则上不鼓励在ktv包房内从事□□易。但是如果客人和小姐达成协议,可以出台,有出台费,出台费的部分,歌厅一般收取少量管理费,其余的挣多少那是小姐们自己的本事。
第一个月下来,吴芮挣到的所有的钱加起来有将近三万元。这是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对于以前的吴芮来说。吴芮根本等不到月底,就将这些钱打到父亲在医院的账户上。但是三万元钱对于父亲的治疗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
她不得不意识到光靠唱歌卖酒,哪怕把自己榨干了,也不知道要攒多长的时间?问题是,父亲,他等得了那么久吗?可以说,现在吴芮在等待一个机会顺理成章地沉沦下去。其实她来的时候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接受这个事实:她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选择赚钱更多的方式:坐台。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内心里两个自己在不停地交战。一个说:吴芮,够了,够了,这不是你要的生活。你还是回去你自己的轨道吧,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根本不是在救你父亲而是在害了他。世界上有哪个父亲愿意用自己女儿卖身的钱来治病?另一个说:吴芮,不行,你不能这样没有良心,扔下你的父亲不管。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不管怎样,你不能放弃,只要有希望,你就应该去争取。你不是说愿意用你自己的死换回父亲的活吗,现在你不用死,你现在只要放下你的颜面和所谓的尊严,你的父亲就有救了,难道这点努力你也不愿付出吗?
但是只要电话那端响起父亲的声音的那一刻,前一个自我就坚定地被后一个自我打败。她要实现对父亲的承诺,等他病好以后,要带他去全国各地旅游,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要他高兴,开心,幸福,要让父亲像普天下普通的父亲一样,享女儿的福,享受到人间的欢乐。此刻,有一种幸福竟然是如此丰满: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回报以歌。
吴芮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其实反而唱歌的时候是一种松弛状态,可以高声地唱歌,可以大声地笑,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客人开玩笑,目的只有一个,让你花钱。只有停顿下来的时候,才会有对未来的茫然,才会怀疑刚才的欢笑是否沾满眼泪。
在绝望的小船上颠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沉下去,船舷上积满了水,透过手指的缝隙,吴芮看不见一丝光亮。
那一天的到来,她有些躲闪不及。在后台的时候,她听见前台小姐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您好,有熟悉的小姐吗?客人似乎在对自己的朋友介绍,45号不错,大学生,歌也唱的不错,气质好。估计你们文化人会喜欢。她没有费心去研究这个应该是自己的老顾客了。当然,有的时候,记住老顾客的姓,会让他觉得分外亲切。但也有的人,不喜欢被小姐认出来以前来过。
前台通知吴芮上钟了,315房。吴芮对着化妆镜整理一下发型和妆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故意散落的一绺头发让她显出一丝风尘的味儿,要的就是这个感觉。需要一点对自己的鼓励,否则每一次她都有些想逃跑的冲动。
上两层楼。有些磕磕碰碰的,新买的裙子很紧身地包裹出她玲珑的曲线,但是走起路来就觉得裙摆小了一点,走半步都有点迈不开步子的感觉。推开虚掩的房门,吴芮上前欠身鞠一躬,晚上好,我是45号,你们叫我娜娜吧,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们喝点什么饮料?吃点什么小食?一边说一边递上酒水零食单。
老板模样的客人客气地将酒单递给他请来的客人。你点,你点。喝点茶?他们这里的龙井不错的,解酒比较好。脸上有巴结的神色。
喝茶?不,有xo没有,让你狗x的出出血。这话听着耳熟,这声音也耳熟。拿酒单的人抬起头,吴芮在心里惊呼:终于碰到熟人了!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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