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退,因为他师兄还在里面。
段崇轩想拿剑,摸进袖里的手却落了个空。他生平第一次悔恨自己修行不勤奋。
因为他发现,郑渭当前,竟是拿什么剑都没用。
于是他单手持伞,另一只手举起了一只箭矢。
但他心里清楚,以他如今的修为,这只箭可以穿透眼前的围墙与劲气屏障,却不一定能近那人身前。
直到此刻,他终于认同了他爹说的话,“神兵虽好,也得有命使。”
大雨愈疾,雷声响彻旷野。
屋里已如无我无人境的殷璧越,感受不到风雨,却能感受到杀意。如一根钢针,刺破屋顶,锋锐无匹,准确的落在他背后。
锋芒在背,却无路可退。
不止是他,广玉兰下,院墙外,同样在漫天风雨中,无路可退。
屋檐上的人,认出了段崇轩手中的那把伞和那只箭,眉峰微挑,眼底依旧不起涟漪。
他并不觉得此时敢拿箭是一种勇敢,相反,他认为这是愚蠢。
蜉蝣蝼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归枉然。
洛明川不再拿剑,但是他看着郑渭。
瞳孔的颜色,从温润的琥珀慢慢变成沉如深渊的黑,奇异却自然。
如果殷璧越在这里,便会认出这是迦兰瞳术。
目光,总能比剑快。
殷璧越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破障。
可他不想这样。
他不想理会明里暗里的谜局,不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甚至不想在乎那道锋芒在背的杀意。
他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他想拥有力量。
于是他拔剑直斩!
迷雾不散,凭何破障?
既然看不破,便要斩破!
他仍坐在蒲团上闭目,然而在那片海上,倚湖剑已怆然出鞘!
同一时刻,洛明川和段崇轩感到屋里气息暴涨,寒水剑意滂湃而出。
千钧一发,破障只剩一步。
如果檐上的人要出手,此时就是最好的时刻!
洛明川的瞳色已完全变为暗沉的黑,段崇轩箭矢上的真元也已满溢。
然而须臾之间,天地风雨寂静一瞬。
檐上的人影,向城南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接着竟凭空消失在雨幕中。
寂灭寒冷的杀意,也如大海退潮般散去,毫无踪迹。
他站过的屋瓦,迅速被雨水打湿。
整间院子,像是除了风雨,什么也没来过。
洛明川紧绷的精神蓦然松懈,踉跄两步才站稳。
直面小乘境铺天盖地的威压而不后退,在许多人看来,已是不可思议的事。
院墙外的段崇轩长舒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坐在泥水里。
纸伞颓然扔在一边。额发全被汗水和雨水打湿。
郑渭看似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那是因为以他们如今的境界,尚无法理解小乘以上的交锋。
洛明川敢松懈下来,是因为他注意到,郑渭走时,向城主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殷璧越的剑已经斩在了海上。
一往无前的剑锋刺破迷雾!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须臾之间,清光万里!
他的身体变的畅快而轻盈,大风忽起,天地灵气汇聚而来,随着吐纳化成真元,汩汩汇入大海之中。那片广阔无垠的海泛起欢欣的波浪,足足扩张了一倍有余。
他沉静的引导着每一寸经脉中真元的流动,直到河清海晏。
夏日骤雨最是匆忙。从雨势开始减弱到完全停歇,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沉云开,晚晴照。
西天透出漫天清光,交织着水雾与烟霞洒向人间。
叶城里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再度响起,孩子们在青砖上踩水,人们搬了圆凳坐在街边,享受着久违的清凉。
重明山下的折花会结束了一天的比斗,各门派弟子开始零零散散的向城中走。感叹这场及时雨,洗去了接连半月的酷热暑气。
秋湖边,殷璧越推门而出。
洛明川站在树下,脚边积着浅泊,衣袍下摆染了点点寒霜。然而笑意温暖,如春风十里。
段崇轩正坐在树下喘气,见他出来,也笑起来,
“恭喜四师兄破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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