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样的骚浪娘们,不晓得咱们老爷那身子骨招架的住吗?”
“没关系,崔郎中就在后头院子住着,出不了大事!”
但纵是这般说着,窗下的仆从们还是忍不住为已过古稀的池老爷捏了一把凉汗。
可屋里却迟迟没有大的动静,胆大的干脆把耳朵贴上了窗纸,却也只能听见几句无关痛痒的零碎话语。
“一别经年,没想到还能再见……这园子修得比当年好了许多……我给你带了些刚做好的豌豆糕……你现在还会牙疼吗……”
“啊!”
听见自家老爷低低的一声喊,紧接着又是桌椅翻倒的动静,仆从们对对眼色,正准备趁机一窝蜂地涌进去,瞧瞧所谓“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景色,就见着房门从内被打开。
半根头发丝都没乱的阿漓静静地站在门后,朝有些呆傻愣神的仆从们笑得温婉有礼,“叨扰了。”
说完,就提着步子按照来时的路,不急不缓地向宅院的大门走去。
仆从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只听见屋里传来的“哎哟”几声,立马回过神来冲进去,见着自家老爷连人带椅的倒在地上,正哼哧哼哧地想要爬起来。
“老爷,您……”
四仰八叉的池老爷紧紧抓着离得最近的仆从手臂,脸上却并无任何病色,反而双目炯炯,满是精神气。
“快,”他一边捂着胸口急喘着气,一边中气十足地大声嚷道:“快叫崔、崔郎中来!”
冯大娘在店门前守了大半个时辰,却左等右等都不来,急得直着跺脚。
直到巷口出现熟悉的人影,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胡乱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就板着脸,气势汹汹地大踏步上去。
阿漓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想着无法说与旁人的心事,听见“咚咚咚咚”的脚步声才抬头,见着是冯大娘不禁有些意外,却不等开口,就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这马上就到宵禁的时辰了,你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跑哪里去了,不晓得这夜里不太平啊!话也不留一句就没了人影,差点当你是被拍花子的给拐走喽!”
阿漓赶紧急走几步搀着冯大娘,低低地道着歉:“大娘,都是我的错。我走得太急,忘了跟您说一声,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住。”
冯大娘触到她冰凉的手,又看着她低垂耷拉的小脸,心里又是一阵心疼,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跟你说了多少遍这夜里风凉,瞧,冻着了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再乱跑了!灶上我给你煲了汤,赶紧趁热喝暖暖身子。”
进了屋,阿漓很听话地坐在桌前,咕噜咕噜地喝着汤。一旁冯大娘像看女儿似的看着她,看着看着,眼里就湿了。
“我这几日啊,总梦见我家老倌和虎子,心里很不踏实,想过几天就回乡下,给他们上上坟,多陪陪他们。”冯大娘转过身背向着阿漓,偷偷抹了抹眼睛,声音里的沙哑却难以掩饰,“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回来,阿漓,你,你这个月的工钱我已经放你房里了。你这几日得空的话,就多去城西转转,那里酒肆茶楼多,你这么好的手艺,不、不愁找不到下家的。”
阿漓放下手里的汤碗,很是感激地看着冯大娘微微颤抖的背影,她心里很清楚冯大娘为她做过什么和准备为她做什么。在人世间游荡的这么多年,愿意如此真心实意待她的人,不过尔尔。
“大娘,您不必担心,池老爷不会收了咱们饭馆的。我方才出去,就是去了趟池府……”
“什么?”冯大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盯着阿漓,“你刚刚是去池府了?”
见阿漓点点头,冯大娘瞬间就落下泪来,死死地抱住不明所以的阿漓,一边心痛地抚着她的背,一边哭得肝肠寸断,“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啊!不就是两间房吗,我大不了就回乡下种地去……你,你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呀!”
“大娘,我没有糟践自己……”阿漓被冯大娘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又是劝又是哄:“我去找的,是池老爷身边一位管事的。那人与我夫家是同乡,曾有过几分交情,已经答应了会暗中帮咱们化解这桩事的。”
冯大娘止了哭,却有些半信半疑:“管事的?他、他的话能管用吗?”
“您放心,”阿漓垂着的眼睫盖住了眼里的情绪,脸上的笑意不深不浅:“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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