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宋十清更加警惕起来,脚下不自觉地往后挪。
傅语冰明晃晃地笑了:“因为我认识你呀!”
宋十清显然被噎得有些恼火,脚跟一下磕在台阶上,整个人都摇晃起来。
我赶紧下楼扶住她,谁知刚碰到她的手臂就被她一把甩开,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力气冲撞得几乎站不稳,惊诧之余,只见她背倚着楼梯扶手,竟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扑簌簌发抖:“你别过来!你们究竟是谁啊!”
“你连我也不认识了?”我不可置信地伸手去够她的衣角,她更是花容失色,身体后倾得简直快要摔下楼去,我讪讪缩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场面僵持着,不免令人烦躁,我下意识地搜寻傅语冰的方向,竟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口,气定神闲的模样此刻荡然无存,墨般温和的黑眸里也染了几分肃气。他扬着脖颈,露出不安滑动的喉结,然后深深望了我一眼,用口型示意我小心,那一刻我心下除了安稳,竟没了别的想法。
我定了定神,努力放柔声线:“十清啊,我是久瑜,夏久瑜!我们昨天刚认识的……你当真想不起来了?”
“久瑜……”她垂下眼睑,睫帘如蝴蝶翅膀般扇动着,苍白干燥的嘴唇蠕了蠕,声音里还有些惊惧,“我……我在哪?”
“你在‘不改’呀,”我不动声色挪着碎步靠近她,“这里是‘不改’,记不记得?”
“‘不改’……‘不改’……”她喃喃重复着,眼里突然闪现出扭曲的神光,“‘不改’!‘不改’!我找到‘不改’了!”
她笑得如同劫后余生,激动到无法自已一般,狠抓着我的手,不分轻重地往下拽,拽得我险些一脚踏空。还未来得及呼痛,傅语冰已经蹿到了眼前,解救了我几乎被拗断的手臂。
狭窄的楼梯上一下站了三个人,忽然变得满满当当,宋十清过分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眼神里的迷茫无措却刺得我惊惶不已。
我实在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为什么要找‘不改’?”
“我忘记了……”她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急急撩起袖子,炫耀似的放在我的眼前,“不过我写下来了!”
那还是截完整的手臂吗?
那里不知用什么物什发狠地刻上了字,红肿的划痕里有几处新结痂的伤口,肆意分布在藕白色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我的记忆有些不受控制,童年印象中那些狰狞的伤口,或是翻飞的皮肉,还有无力到拱起的脊背,疲软到歪折的肢段,总是伴随而来的绝望的眼神和消极的嘶吼,忽地全涌进头脑。
画面感太过强烈,实在令人发怵,我的手指下意识地蜷曲起来,直到视线被一只大手阻隔,才敢逐渐放松下来。
“别看了。”
他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揽上了我的腰,将将撑住了我发软的身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恍若柔软的藤蔓缠绕上来,缩紧又松开,虽是不经意,却又霸道地宣告着存在感。
凭什么?
他凭什么对我那么亲密,而我又凭什么值得这样被对待?
这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我没事,谢谢……”我故作疏离地转身向他颔首致谢,然后慢吞吞挪动着脚步,将就着站稳了,才一点一点把那只手从腰间抹开。
他漆黑的瞳仁猛烈收缩了一瞬,润泽的眸里立即窜上了几分苦涩,我假装没有发觉他的失态,任性地背过身去,却在转身的刹那不自觉掐住了掌心。
宋十清还在那儿又哭又笑,我顺了顺气,慢慢靠近:“十清啊,你能告诉我上面都有什么字吗?”
“‘不改’、‘婚礼’,还有……”她认真地拿指头一个一个点过去,每念一个字节,都温柔得犹如融化在十里春风之间,“还有‘祁孟宸’。”
祁孟宸?
那三个字似是刻得尤其重的,一笔的刻痕重叠好几条,伤痂才堪堪结成,被她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流连了许久,又开始渗出血来。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我想你一定听说过,‘不改’的策划师原创婚礼的灵感总是来源于新人的故事,所以……”我试探道,“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说说祁孟宸?”
宋十清水漾的大眼睛蓦地朝我看来。
我正要做下一步试探,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我惊诧,抬眼望去,是傅语冰一张染了愠色的脸:“你下来。”
莫名其妙。
我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扣得更紧。
宋十清瞠目结舌站在一旁,傅语冰淡淡瞥了她一眼说:“你一起。”
他的手劲很大,几根指头掐在我腕背那处凸出的骨头上,恰好扯住了神经,小指如电流通过一般嗞嗞发麻,连带整条胳膊都有些酸软,我只得用另一只手发狠似的连肉揪他的衣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被他带得踉跄下楼,直接甩进了沙发里。
那一刻我是真的怒了,正要发作,却在下一秒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个单薄的音节。
“你……”
“你什么你?”他单膝跪在沙发前,抬眸看我,指尖还留在我被迫摊开的掌心里,眼神张扬着,“这么些年你非但没学好怎么护着自己,反而越发逞强任性了,你真能干啊夏久瑜,能干得把自己伤了都没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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