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城淡淡一笑,隐含深意,“自然是因为,任家的账目出现了问题。”
“是吗?依我看来,怕只是因为,如今不管我与顾家有没有关系,将军也不能让我逃出他的手掌心了吧。”说罢一笑,略带些凄婉意味,“先生还请移步吧,初雪不过一介阶下囚,不值得先生屈尊前来。”
赵熙城起身:“任姑娘心中所想为何,在下不欲知晓。只是,若任姑娘愿意多说些话,在下是很愿意与任姑娘交个朋友的。”
见任婉不答,赵熙城径自整理衣襟出得门去了。听见锁落下的声音,任婉这才回过神来,长长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城外官道上,一辆马车正飞快疾驰。马车内只有令仪、黎音与芸夫人三人,相顾无言。芸夫人只闭目养神,黎音却喃喃道:“姑娘还真是狠心,星云馆里那么多条人命,竟说不管就不管了。”
芸夫人微微一笑:“丫头,你跟了任婉这么久,又怎会不清楚她的性子,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该利用的人就好好利用,管不过来也不必要管的棋子便可大方抛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得这话与芸夫人微妙的语气,饶是令仪本来觉得任婉确实做得过火,也不由动怒:“芸夫人这话说得忒没道理。若是姑娘当真如此绝情,芸夫人此刻又怎可安然出城,还能在这儿说着风凉话?”
“是吗?令仪丫头,你敢说你对你家姑娘的行事完全没有意见吗?你敢说,她对星云馆也好,对顾丹心、对赵临雍、甚至对你也罢,她真的不算狠吗?”芸夫人微闭双目,看不清神情,语气里的嘲讽之意却丝毫毕现。
“夫人这话自然是不对的。顾先生的事,姑娘自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事后也每年都要祭奠顾先生,并未忘怀。至于赵公子,”说到此处,令仪却突地止了声,一会儿才接道,“姑娘为救赵公子出虎口,夜闯将军府,自己身受重伤不说,还因此废了一只手,难道芸夫人没有看见吗?”
“至于我,从小到大,姑娘待我自是再好不过,更别提什么狠了。”说至后来,突觉不对劲,语气突地凌厉起来,“芸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姑娘别的不说,这些年对你也是极好的,虽说如今形势一变,芸夫人便不再算是任家人了,但若不是姑娘一早就备下万全之策,如今怎可能将夫人平安送出城?芸夫人如此诋毁旧主怕是不太合适吧。”
“是么?对我极好,还真是对我极好啊。”芸夫人蓦地睁开了眼,眼里凌厉之气一闪而过,“令仪丫头,你若知道你家姑娘如今为何这般维护我,该不会再这样说话了。”
令仪压抑着怒气,与心中那一点被撕开的疼痛,问道:“芸夫人这话何意?”
芸夫人复又闭上了眼,静静倚在马车壁上,声音低得让人一阵恍惚,“你家姑娘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本名?”
“本名?这倒没有。”令仪略一沉吟,随即否定。
“这就是了。她怎会告诉你呢?你那时年纪小,又不在府中,从没有见过我,自然是不记得我了。”
芸夫人似是陷入了回忆,顿了顿才接道:“那时,我再怎么说,算不上大家闺秀,但到底也是小家碧玉。我与任青,也算情投意合,可偏生清河死得不是时候,你家姑娘就把这笔账记到我头上了。”
“你以为她当年当真是要去守丧?不过是她知道任青有意与顾家联姻,以此来豪赌了一场罢了。熬了三年多,任青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我以为此事也就罢了,谁知她提出的唯一条件竟然是要将我送进星云馆。”
“呵,谁能想到啊。当年她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竟然这般恶毒。而我,竟然因为对任青的爱,到底还答应了他。却没有想过,原来他们父女都是一样的,为达所求,不择手段。”
“好在,后来我拼命接手了星云馆,任青被赶出嘉州的那一日,说实话,我站在鉴湖边上高兴了好久。原想着就能解脱了,却不想又来了个任婉,呵,还真是造化弄人。”
令仪久久未出声,似是无限震惊,却只说了句:“这些年,从没听姑娘提过,也没见芸夫人对姑娘有过不满。”
芸夫人苦笑一声,“你以为心里没有疙瘩吗?但你小瞧你家姑娘了,你以为她凭什么回到帝都短短一年就能接手任家,任青经营了那么多年,怎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玩弄?”
“不要告诉我是只是因为赵朔,你大概想不到,你家那平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从清河被囚禁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了吧。”
接话的却是黎音:“可如果姑娘当真恨你入骨,又怎会护送你出城?”
“若我留下,你猜我会怎样告诉赵朔?这几年她将我盯得这般紧,可她如今哪还能管住我,自然是只有送我离开。也好,这些年,我也倦了,不如彻底离开吧。”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芸夫人闭了眼,沉默不语。
令仪与黎音亦是不再说话,三人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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