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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奔走不停地穿过了十几条街巷，最后终于放慢了脚步。
这个人穿着黑衣，蒙着面，手里攥着一张湿透的纸。
他喘着粗气，淋着雨，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虽然在这样的黑夜里，看得并不是太远。
这里已是最靠近衡山的地方，也是衡阳城里人烟最稀少的地方。
前面转出了一个人，也是黑衣蒙面。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那张纸揉了起来。
对峙了许久，那个蒙面人说话了，声音压得很低。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我这里还有三百两银子。”
他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个人，能给他三百两银子的人。
“知道、知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对面那个蒙面人突然也笑了，笑得比他还开心。
黑夜一下子亮了起来。
因为有人提着一盏灯走了出来，也是个黑衣蒙面人。
他不但提着一盏灯，而且还握着一条大木棍。
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
他的前面现在总共有五个人。
他知道不妙了，赶紧朝后撒腿就跑，却发现后面也早就站了四个人。
也是黑衣蒙面，也都握着条大木棍。
这些大木棍他太熟悉了，因为他也有一条，可惜没带来。
那个笑得很开心的蒙面人褪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削瘦的脸，瘦到几乎没有肉的脸。
“怎么是你们！”
瘦脸道：“自然是咱们！除了咱们，还有谁这么挂念你金大耳朵的？啧啧……三百两银子啊——你就不怕撑死！”说到最后，瘦脸眼中一厉，一把拉下金大耳朵的面罩。
扑通跪地，金大耳朵两个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脸上，悲丧求饶道：“你们饶了我吧！我……我……不是个东西，可我不想死啊！”
瘦脸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你非但不会死，而且还能拿三百两银子，对不对？因为死的是我们九个！”
金大耳朵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再这样下去，大家一个都活……”
“住嘴！”瘦脸喝了一句，朝其余几人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金大耳朵突然站起了身，盯着瘦脸，苦笑道：“别再自欺欺人了！我问你，那棵树上写的东西，哪一点错了？就连我们派出去的三个人，也一个都没有回来！”
瘦脸微微露出一丝惊惧的眼神，旋即哼道：“你可别忘了，那三个人的老婆孩子，还在我们的手上！更何况……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也是蒙着面的，他们又如何知道我们是谁？——你不觉得很蹊跷么？”
金大耳朵似乎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左右瞧了一眼，愤然道：“谁知道咱们当中有没有人透露了些什么给那三个人？说不定……那赏出去的二百两银子……已经落到了咱们其中一个人的口袋里了！”
瘦脸怔了一怔，目光闪烁。
金大耳朵的这个想法，他又怎会没有考虑过？而且他还知道，不止是自己和金大耳朵，其余的八个人肯定也都在猜测。
正是这种猜测，才带来了恐慌。
金大耳朵就是第一个受不了恐慌的人。
瘦脸明白，这种猜测不能再延续下去了，于是他轻轻一笑，笑声让人听起来没有一丝压力：“金大耳朵啊金大耳朵！都死到临头了，还要挑拨离间！——照你这般说来，为何过了这许久……也不见你那位送银子的爷爷出来与咱们打个招呼？”
金大耳朵这下哑巴了，对方说得没错，他已经走过了半个衡阳城，最该来的没有跟来，却等来了最不该来的人。
瘦脸见到金大耳朵吃瘪的模样，闷了几日的坏心情不知怎地忽然敞亮了起来，笑声也更大、更放肆了：“要不，我帮你叫几声？——爷爷……爷爷诶……”
“你这样的孙子……生出来就该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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