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水榭后处寻到马,方小花的枣皮儿低头啃食着岸边肥美的水草,那御瑕看来已经吃个滚饱,正半立于水中,伸颈探头向密林深处厮牙磨口,呼吐吐喷着气儿。
荒天暗地,马比人精,张莫问示意方小花将两匹马牵住,自己涉水上岸,拨开泅草苇芦,摸入水榭后那片密林。高天黑土,这林中没有什么声响,暗沉沉再向前踩,未出几步,已变成一滩灌木,拔起身一看,竟豁然开朗,月色下,重新站到开阔的水边。
湖波浩荡,远近处皆是连片的散岛,大大小小,树影繁盛,一蓬一蓬。
其间一屿,圆顷中正,茂林环蔽,当中华光弘蕴、七彩琉璃,竟是一座宝塔!
塔顶瑞祥,琼楼玉宇,一颗夜明宝珠精光流烁,与皎月星辰争辉,煞是夺目。
这佛光宝相,万圣天宫,说近不近,只能隐约相看,说远不远,仿佛能听见随波逐流的梵音,低沉咏唱。
太湖之北……
张莫问回想起由古苏来时道路,惊觉此乃贲华琉璃岛!
那琉璃宝塔中的法会,还在继续着!
他心下倒松一口气,最危险的所在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刻一时半会儿,追兵也不会在贲华岛四面近处相寻,然他转念替古苏那边更加焦心,当即回头奔出林子,与方小花拍马便往古苏赶回。
路上他问方小花:“你平时与和治还有守月他们怎样联系?”
方小花催马道:“哎呀!还得通知他们!”
“不可!”张莫问沉默一下,说道:“……那些黑袍侍卫个个都不是善茬,我只怕他们细细排查起来,牵连到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方小花认真思索片刻,道:“我这几年随师父走南闯北,多不在寺中。和大哥只要人在古苏,定不忘叫我去哪里好吃好喝,有时守月姐姐也来,顺顺……顺顺如果有空闲,也将她喊出来……”方小花此时哽咽作声:“和大哥总是直接让酒家食肆中出个伙计来找我……我实在想不出从云极寺那里会牵出谁来……要坏事,还……”
“是吗……”张莫问听完,想想自己这边:“我刚从蜀山回来……平时联系的也小心……”他心中其实隐隐担心起凌家之前在盐纲公所帮他出头的事情,若是曹公公手下查到这条线去,盘问盘问,由此连累上守月,可就遭了,但陆高朗对此事未及细说,自己也未及细问。
张莫问一时又胡思乱想起来,竟有些发慌,恨不得调马回头,去太湖寻和治、守月二人,又恨不得干脆径跑去凌家布坊,也许他两人久久不见张莫问他们,已转回古苏也说不定。
“……小花,他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了。”张莫问安慰方小花,也安慰自己:“我们先看看云极寺的情况,然后回临枫堂,见到我师父,再作打算。”
“好!”
两人一路还是寻着各里小道,不久奔马来到古苏城西门,哪想城门大开,守兵慵懒,也难怪,今宵端午佳节,适逢万舫大会,举世歌舞升平,守城门的心中怒气颓气怨气自然不在话下。
门洞中几人歪撑着长矛,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看来是刚换了岗,还有漫漫长夜要熬,今晚江南十三大城均通宵不闭,乐了夜游的,苦了看门的。
张莫问与方小花两人牵马,低眉顺眼穿过西门厚厚的拱道,毕竟古苏现下跟个空城一样,能出城的全出城了,门前二十里,门后二十里连只鬼都看不到,守兵几个勉强瞟眼打量了他们,这时方小花早将袈裟佛珠拿下,只穿一身普通僧衣,斜带斗笠,昏昏暗暗里也看不出是和尚还是秃子,守兵在他们身后吐着口水肆意哄笑道:“呸!太湖上没找着花姑娘赖!还是回咱唐眉河找小娘子哩!”只当他俩是今夜众多不得意的浪荡子。
张莫问和方小花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哪还有空和这几人置气,全当啥没听见,入城后也不敢直接从面前笔直的大街一气奔到云极寺,就捡第一条小巷右转,先向南跑马,再往东,到了城中集市广场向北去云极寺大门打探。
“莫问哥,守城的什么都不知道哩。”方小花在马背上轻语道。
“唉……”张莫问愁叹一声,但被“嘚嘚”的青砖上马蹄声掩住。
侥幸入城反使他心中更加沉重,曹公公的侍卫在州府肆虐,连当地官爷衙役都不屑通报一句,这些穿黑袍的虽不愿将曹公公遇刺一事广而告之,但只怕还是因为平日无法无天、独断专行惯了,凡事全要用那私刑伺候,暗地里不晓得作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容不得多想,前方已是城中集市空场,转左就能望见云极寺正门。
平时熙熙攘攘的诺大地厂,现下空无一人,黑洞洞连盏灯都没有。
空气很凉,青石板泛出露水的湿冷。
两人在背面街角下马,将两匹马同栓在一颗小树上,接着贴墙蹭壁,掩在广场围墙边高树矮灌中,转过去一看,方小花忍不住喊:“怎么了?!”
千年古刹内,前院无声无息、漆黑漆黑,后院深处却灯火窜动、人影绰绰。
两人再沿墙边一直从树影中小心摸过去,只见寺院大门紧闭,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方小花这就要跑过街去推推门,张莫问也已经准备冲过街直接翻墙了,突然寺门竟吱吱一声开了条小缝,两人都吃一大惊,具倏身藏回灌木丛中,再抬眼看,却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和尚挤了出来,弯眉圆眼,光头光脑,手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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