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你快醒醒!”有人拍拍小卒的面颊。
小卒睁开沉重的双眸。他口唇干燥,躺倒在一片不知名的沙砺荒漠中。
唤醒他的人,名叫炼世。
一人一马,这个终日闯荡在关塞内外的高大青年居无定所、逍遥自在,即使在当下热烈的战争时期,仍悠然自得穿越西域各处,是一位真正的游侠。
炼世在大漠蒙蒙的清晨捡到晕厥在路途上的小卒。
小卒奄奄一息,陷入高烧的状态,只微动了动眼皮,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月亮……月亮……”
“你说什么?”炼世将耳朵贴近。
他听到小卒急切、断续、混乱地诉说着之前那个夜晚,那个巨大到无法理喻的月象,圆透的湖泊,广袤的草原,以及莹莹生辉的石头。
“月亮……月亮……”小卒虚弱得如在梦境,他捉住炼世的一只手臂,促促道:“皇上,我要见皇上……”
炼世微微眯住眼,若有所思。
片刻后,马蹄疾踏,炼世将小卒包扎,负在鞍上,向玉门关外一处辽阔兵营奔去。
“他说要见皇上,你怎么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了?”兵盘主帐中,六皇子储由啸一身铁甲戎装,肩头负缠白纱,纱上点点血迹。
“小人就是把他送来皇上帐中。”堂下,炼世面不改色,大胆禀道。
“哼哼……”大逆不道,储由啸不置可否。
天下谁人不知皇帝此次亲征,从未迈出玉门关半步,大小事宜全凭诸位皇子身先士卒,从而使得这场塞外战事,有了更加深刻的意味。
一旁,医官们垂手站立,小卒已经死了。
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不会知道,小卒在储由啸的营帐內,将那个月夜在口中支离破碎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将胸前已经捂热的玄石交按到皇子储由啸手中,便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摩挲着温热的黑石,储由啸幽幽问道:“你相信吗?他说的一切。”
“相信。”炼世果断答说:“殿下,此乃瑞祥奇象,我军必战无不胜,凯旋而归。”
“好……”储由啸冷笑道:“你速随我回关内,亲口说与我父皇听吧!”
“我儿的伤,可要紧吗?”玉门关,中帐,皇帝沉沉问道。
六皇子储由啸刚在关外完胜一场。开战以来,他和他的部队冲杀在前,不似其他皇子或借故徐行,或力有未逮。
战事仍就胶着,关内人心惶惶,中原流言充塞。
“父皇,儿臣此役得胜,全仰仗天意对父皇的眷顾。”储由啸恭敬禀道。
“天授奇石,如此可见一斑。”皇帝哼道:“啸儿,若此战真能大获全胜,朕要将这玄石,铸成传国之玺,你瞧如何?”
“父皇明鉴。”储由啸嘴角隐住一抹微笑,他试探出父亲的心意。
这场西疆之战,于成山的白骨里,终以楼兰王国的破灭告终。
六皇子储由啸在皇帝的默认下,亦凭借此战大力铲除异己。
班师回朝,君王不失言,昭告天下,重铸玺印,大庆凯旋,以敬于天。
不久,这枚传说为稀世黑玉的国印,顺利交传到永朔皇帝储由啸手中。
一晃数年过去,传国玺封于匣中,大概落上些许灰尘。
天下太平,四方来服。
那个奇怪的巨月的夜晚与老皇帝铸玺的承诺,不过宫廷夺嫡中无数腥风血雨的小小插曲。
有时候,储由啸也觉得自己可笑。他曾派心腹炼世,领大股人马悄然访遍关外,终未能找到那处圆大的盛满奇石的湖泊。
一切,都只是重伤小卒弥留之际的胡话吗?……
然而这已没什么要紧,对储由啸来说,如今的传国玺印就是一块冰冷的黑色石头罢了。
一年中秋,皇室照例登祖山,拜祖庙。
历代君王必在中秋前夜,去往燕山诸池顶,先行开庙上香,当夜宿于山上,沐浴净服,以期明日大典。
此时储由啸尚是年轻,山道火把相连,重兵把守,他一人秉烛,健步登上诸池顶,看漆黑夜色,感慨明夜是否能够一赏佳月圆满。
再走几步,他忽然胸前一痛,眼见一道青亮光芒破衣襟而出,“嗖”一声钉嵌入祖庙大门之上。
储由啸疾追细看,原是一块很小很薄的玄黑色石片,这石片死死冲入木门,刻钻在内,通体晕光,仍嗡嗡兀自振动不歇。
储由啸这才想到,白日里,他又微服去往钦天监,与一众机巧师切磋技艺。他是个不出世的“木匠天子”,当年用玄石重铸玺印,他私心留下小块,经常把玩。那玄石虽再没被点亮过,但石质润滑拙古,令他十分喜欢。正巧工坊中一座山城模型缺几样假山物件,储由啸便下刀雕模几笔,欲将那剩下的玄石融入自己引以为傲的精巧作品。
八成是衣口处落入了碎石。
储由啸伸手,轻轻将石片拔出……
“你曾对我说,那座孔雀轴催动的山城模型,是你父亲所制……”张莫问道。
“不错。我的流水山城正是脱胎于我父亲的原作。”疯主簿笑道。
“储从又驾崩……储玄以远在朔京……”张莫问喃喃惊道:“你……你想说,你是二皇子储化及?!”
“殿下。”凌百川轻声请示。
“不妨事。”疯主簿向他摆摆手:“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念起我的名字了。”
张莫问头皮炸裂一般,怔怔不能语,也许书斋中的三个人全都疯了。
“父皇下山后,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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