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兴庆宫而言,没落了一个郝贵妃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立了一个后宫之主,后宫之中好似永远都掀不起什么波澜。就好似连美人滑胎,而徐修媛有孕只是,来来往往,也就习以为常了。
帝宠,纵然无子又何如?凤印不还是无子的王德妃与周淑妃掌管?纵然是皇储又能如何?太子常宪,还不是要哄着那个大了他两岁的太子妃王丽质?
承香殿的内殿,摆了许多皇上喜欢的事物,无论是最新鲜的庵波罗果,还是最精细的咸阮,亦或是兴庆宫唯一的永昌象牙云子棋与香榧木棋盘也在这里。皇上喜对弈,特别喜与周淑妃对弈。只是周淑妃棋艺虽不如徐修媛好,但她却比徐修媛懂圣心。
皇上正是在与周淑妃下棋,之前皇上已经是赢了几局的了,眼见着这局又是大龙将成之时,周淑妃搅乱了棋盘,娇嗔道:“臣妾是不想再下的,陛下棋艺高超,也是不曾让臣妾半分的,让臣妾都是不得半分赢得。下棋有赢有输才有趣,陛下一直赢,臣妾也不想下了。”
“这下棋本就是各凭本事的,哪里还是需要人让?你是自个儿本事不行,如今却要是张口说是要让的,这未免也太耍小性子了。”
周淑妃随意拨弄着放在棋盒中的象牙棋子,赌气道:“陛下既是不喜欢臣妾小性子,那就去那些不耍性子的地方,什么连美人、钟才人处去!只怕陛下现在是只记得新人,哪里还是记得咱们这些旧人的?”
棋盘之侧,放着一把螺钿紫檀阮咸,为前晋皇家之物,本是在梁太妃那里,因周淑妃喜欢,便被皇上讨要了过来。周淑妃身子侧在一旁,佯装生气,手拨弄着放在一侧的阮咸,只是声音杂乱不成章法。
皇上不见生气,收着散落的棋子放入黄梨木棋盒,拿手点了点她的脸,笑道:“周淑妃这可是冤枉了好人,你且说说,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何曾忘记了你?”
周淑妃抓住帝皇不规矩的手,回过头似有所思看着他,问道:“想来是因为臣妾每日在陛下跟前转悠,陛下才记得臣妾。只怕那些身子不好的人,陛下可是还记得?”
皇上一听就知道周淑妃是在说念锦一事,将手抽了出来,正襟危坐,又将两个棋盒都盖好。“淳儿可是在怪我冷落了邓婕妤?”
周淑妃也是正色下了座位,朝皇上福身道:“臣妾自然是不敢怪陛下的,陛下喜欢谁,不喜欢谁,可是臣妾这个淑妃可以左右的?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还记得那么个人,莫要寒了旧人心才是。”
她虽然是在为邓婕妤说好玩,但这说话间却也生了几分悲意。自梁贤妃去世之后,这种惴惴不安,一直困扰着宠冠六宫的淑妃周氏。
皇上将周淑妃牵起来,眼睛瞧着咸阮,若有所思叹道:“朕也是月前就传过邓婕妤侍寝,她就推脱说什么身子不适。朕思及之前委屈她了这倒罢了,朕就又是去清平殿,亲自看她,邓婕妤就说什么病容憔悴,不能面圣。”
周淑妃见常澈心中也是记挂着念锦的,自己的目的已经是达到,劝道:“在臣妾看来,是陛下当时伤了邓妹妹的心了。”
“朕又是何尝不知,这才是百般忍让,却不想这些日子邓婕妤的性子愈发的古怪,竟是都不愿见人。你且想想,若是换了从前,朕晋为婕妤,若是有半分怠慢,必是要在跟前讨一番说法的。这次朕将她所有之物都是按照美人的份例,邓婕妤却是没有半分不满的。”皇上越说语气就越有几分不满,站在窗前背着光,看不清身影。
周淑妃担心皇上因这番话对邓婕妤越发生分,就上前牵着他的手,撒娇道:“陛下,臣妾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陛下倒是说了这么多,陛下心里现在可都是想着邓妹妹了,又何苦让两人在这般生分了?如此看来,臣妾也是要耍几分小性子的,让陛下记住才是要紧的。”
皇上没有多言什么,瞧着外头的嫣如景阳妃的杏花,似在深思些什么。周淑妃见状,拿起放在一侧的咸阮,门边的长廊,依着雕梁画栋的枋梁,坐在长廊小椅之上。弹奏起了咸阮,她双手拨弦,口中唱到:
上国昔相值,亭亭如欲言。异乡今暂赏,眽眽岂无恩。
援少风多力,墙高月有痕。为含无限意,遂对不胜繁。
仙子玉京路,主人金谷园。几时辞碧落,谁伴过黄昏。
镜拂铅华腻,炉藏桂烬温。终应催竹叶,先拟咏桃根。
莫学啼成血,从教梦寄魂。吴王采香径,失路入烟村。
周淑妃倚在目色平静的弹了起来,留住这春日的静谧。皇上似在看人,又似在赏景。杏花疏影,佳人弹阮,又是一番佳境。
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事情虽然明面上告一段落,周淑妃心里记着皇上说的,待皇上走后又是命人去往清平殿传邓婕妤,邓婕妤却依旧故我不应。周淑妃无奈,看来是只能走一趟清平殿,看着邓婕妤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了的。
清平殿东院依旧像往常一般冷清,倒不像是个婕妤住的地方。七十二世妃之首,婕妤之位,庆元一朝后妃多空,因此婕妤多住主位。如今这宫里头,也只剩下邓婕妤一人还住在侧殿。
吕四遥遥的看见了周淑妃一行人来了,忙上前作揖道:“请娘娘安。邓婕妤现在身子不适,只怕不能见娘娘。”
虽升为婕妤,但念锦身边伺候的还是这几个宫人,这会来人了,吕四身边也没人可以可以照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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