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远奶奶在生下小姑后,没几个月,一个可能是生产的时候,被感染了,另一个可能就是那时候正闹运动,家里条件实在恶劣,营养跟不上,扔下不足一岁的小女儿,就撒手西去。
尚文远大姑和二姑,对母亲时候清晰的记忆的。母亲的温柔、慈爱、安宁,都是大姑、二姑最珍贵的记忆。大姑、二姑平常聊天,说起奶奶,也经常说,小姑最像奶奶,模样像,性格也像。
自晏华嫁到尚家,大姑、二姑实际上就是晏华实质上的母亲。掺杂着对嫂子和对母亲的记忆,大姑听到小文远的歌,自是绷不住眼泪,抱着小文远就哭起来。
在小文远唱歌的时候,二姑也起床了,听着心里也是难受,跟着大姐,也是一通哭。
两姐妹这么一哭,把尚文远心里的那些,关于未来两个姑姑的生活记忆一下勾了出来,也不唱了,小嘴瘪了瘪,不过好在控制力还在,没出声来,但泪花框在眼眶里,没流出来。
刚从猪圈喂完猪的晏华回厨房一看,姑侄仨抱成一团,两个小姑子都哭出声来。
“怎么了,都是?大早上的,你们两个抱着小远子哭啥哟?”晏华刚没听见小儿子唱歌,就很诧异。
大姑看嫂子回来了,放开小侄子,擦了擦脸上,回头对晏华说:“被小远一个歌给唱哭了。”
可能是觉得这么大人了,还被一个小孩子逗哭,有点不好意思,就假模假式的拍打小文远:“都是你这小坏蛋,学的什么歌嘛。”
晏华就明白了,这时候,也不好取笑两个小姑子,加上心底里,觉得儿子的这个歌,委实唱到了人心里,尽管她从未从其他任何地方听过这歌。
“小琼,去叫你爹回来吃饭了。”晏华对二姑子说道。
所以说,这个世上,90的家庭矛盾,都是因为钱财闹的。
尚文远还记得,等三个姑姑相继出嫁后,因为各自家庭的境遇不同,收入也都不一样,正是这种差距,几家在日常往来间,自然而然的有了对比,然后各自有了小算盘,毕竟各家都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这种矛盾就渐渐出来了。不是姑子埋怨嫂子个性强,就是嫂子埋怨姑子贪小便宜。
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但在农村,这种日积月累的矛盾,越积越重。及至尚文远搬出老家,几家感情愈发寡淡,一年半载的,才会通一次电话,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形。
大姑嫁了个军人,但因为大姑父年轻那会不太会为人处事,在部队里面连战友都没混到几个。退伍时,又刚好遇上那一年全军大裁员,军区合并,他所在的部队编制都给撤销了,他们这一批兵,除了转成自愿兵或者提干的,其他的都发配回原籍,也没安置工作什么的。
二姑嫁了一个本村老实巴交的篾匠,自是没有什么大的收入,加上年轻的时候,干活太猛,把腰给整坏了,然后就是干不得重活。家里的顶梁柱成这样了,日子自然越过越紧吧。尚文远的表弟,年纪轻轻的不太学好,和父母外出打工,学啥啥不成,在尚文远没重生之前,也一直没混出个名堂。老家的房子塌了后,一家人连个家都没有了。
尚文远大姑的一子一女,就全靠小儿子争气,职业学校毕业后,因为为人诚恳,工作也踏实,人也聪明,很快就进了一家大公司,待遇什么的都还不错,家里日子自然是过得比尚文远二姑和幺姑家要强一点。
尚文远幺姑父在本村的一家陶瓷厂工作,勉强算是个工人。但土陶厂效益越来越差,最后破产了事。尽管没了生计,但好在幺姑父父母健全,且非常勤俭,他家衣食倒是无忧。就是一双儿女,高中毕业后得了甲亢,工作也没什么着落。幺姑父两口子经常为这事急得跳脚,但都是自己子女,怎么都得操心。两口子50多岁了,还离乡背井,在一家藤椅工艺厂拼命苦干。
阿堵物,确实如这文雅兮兮的别名。这就是给人添堵的玩意,缺之不可,但世间多数事端,尽是源于此物。
至少在当下贫穷的日子里,尚文远发现自己母亲和两个姑姑,一家人感情是极好的。于姑姑来说,自己母亲也相当于她们俩的母亲。于自己母亲来讲,两个小姑子,她也是当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来抚养。
每念及于此,尚文远去万川的心思愈发急迫起来,他想就着医脚的当口,顺便给自己打打广告,把自己推销出去,也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铺路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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