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月打开房门,只见父亲立在门口一脸愤怒,他装着没看见似的回屋里收拾书桌上的东西。
除夕。
龙河,片片飞雪飘舞,缕缕炊烟袅绕,声声爆竹高声呐喊,悠悠流水轻声歌唱。万事万物都沉浸在这幸福、团圆、欢乐的美好佳节里。
信用社没回家的职员统一在一起过年。杨清月随父亲也在其中。一共有十来个人围在一张很大的圆桌旁,热滕滕的美味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许大叔开了一瓶孔府家给各位酌酒,给杨清月也递了一杯,杨文成目光斜向儿子,皱起了眉头。
汤主任见杨清月不敢接就亲切的说:“不要紧的,过年嘛,大家要喝个够。”
杨清月也就没管父亲的神情,接过一杯押了一口。
一个老会计拿来几瓶啤酒问杨清月,“你学习成绩这么好,考个大学没问题吧?”
杨清月没回答,只摇了摇头。他在这里没住多久,很多人都还不熟悉,仍然只顾喝酒。
一旁的杨文成却大发议论,“现在这个社会,读大学了还不是不分配工作,有用的就是有用的,命生就的,你看我们村和我一起长大的苏晓云没读大学啷门当上我们湖北省省长的?其实只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已经足够了。想下子我就只小学毕业不同样吃饱穿暖?人家那时十二岁就独立生活,哪像现在的年轻人享福啊?”
“我说老杨你也别太封建守旧了,你们那时还在搞集体,现在又么时代了。”戴眼镜的张会计说,“现在高中生大把的,最重要的是多装点墨水才有路,要是有个大学本科到我们这个地方就很吃香。”
杨文成平时滴酒不沾,可能是今天喝了一杯啤酒的缘故脸上有点红,忙端起碗挡住神情。
杨清月听到父亲的话并不震惊,自从有了后妈他就经常听到父亲这样的话。打那以后,他就对学习失去了信心,也不再去努力拼搏。也许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天下如此之大,只要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哪里都可以生活。他很了解家庭的现况,懂得父亲的苦衷:父亲不得不迫使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父亲不得不替金紫尝还在上坪乡的赌债,他想他父亲很有能力的。他并不恨,倒有点同情父亲,过了这个年他就十八岁了,应该让爸爸少添几丝白发,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默默的饮着,想着。
“你怎么不把你老伴也叫来一起过年呢?”一个戴帽子的出纳拿着一只鸡腿对杨文成说。
“你现在不敢把钱花到别的老婆身上了吧?你现在这个就不像你原来的病夫人呵?”
“她刚搬到我们老家来,过年回她那边去了。”杨文成啃着鱼翅,有滋味的说,“我还要把我的小儿子也转到二中来读书,高中不读还是不行的。”
读完高中好像是十二年了吧,不是超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了吗?杨清月朝父亲看了一眼,不懂。又朝那帽子狠狠的瞪了一眼。
正当他们谈得带劲,另一旁的声音更大了。
一个理着偏分的中年大声笑说:“今年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正月可以大赌一把。”
“小心派出所的请客哟?”汤主任提醒着。
“派出所又怎么嘛?他们又不是不赌,你们到街上走一趟,哪里听不到麻将声?”一个大肚汉眯着一双醉眼,“派出所的都几个老熟人,进贡几条烟可以保一年的平安。”
“今年手气不错,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欢迎带上你们的大老婆小老婆。”一个秃头大笑着说,那只油手往脑袋上一抹,光头更显得亮了,几根黄毛紧贴在前额上。
“莫讲麻将了,不是餐桌都快成麻将桌了。”汤主任见所领导的竟是一群狂热的赌徒,可也没办法,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子。他又提议,“不如我们来划拳好了。”
众人都同意,于是,猜拳行令。“六六顺啊!”“喝!”“八匹马啊!”“又喝!”“……”
杨清月不喜欢热闹的场面,他需要安静,他习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他这才发现寂寞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几杯烈酒下肚,他没吃饭就离开了餐厅,一个人在家里看了很久的电视,他们还在喝酒碰杯掊拳,他开大音响,还是掩盖不住他们的狂笑声。又觉得那些文艺节目大都是唱歌跳舞,无非就是孙悦的《欢乐中国年》,陈虹和蒋涛的《常回家看看》,有点单调无味,他像逃避瘟役般的冲出家门,带着陶笛来到风雪中。
他心很沉,有点稳不住脚步。都说半醉半醒之间如梦境似仙境,可是他却依然那么忧愁。他沿着龙河大道绕了两圈来到大桥上,桥上虽然很冷清,却不嘈杂,流水声比麻将声悦耳。他靠着桥栏旁,脑海中有时思绪万千像桥下的滚滚浪涛,有时却又一片空白像冬日的茫茫苍天。他正看着河水出神,突然觉得脖子里一片冰凉,一摸是雪,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扭头见又是祝忠捣蛋,他抖掉衣服里的雪,“到哪里搞么子?”
“送亮转来。”祝忠把手里的雪扔下河。(注:送亮是少数民族过年时的一种祭祀活动。)
杨清月不觉又想到远在杨家岭的母亲无人去接她回家团年,胸中又多了一份伤心。想到母亲劳苦一生也没过上好生活,想到母亲临走都没见到最后一面,心里感到隐隐作痛。只希望慈母在九泉之下冥目吧!安息吧!
“清月——”祝忠见他神情沮丧忙移开了话题,“我们去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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