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的一点回忆,将来是要装在水晶瓶里双手捧着看的。
——张爱玲《金锁记》
2010年。
这是他们进入高中的第一个夜晚,大家被圈在一方陌生的天地里,面对崭新的三年。
学校远离市中心,有时出租车司机一听乘客要去“华师一附中”就会皱眉,心想又得把车开到郊区了。
宿舍的每间寝室有6个床位,人口密度略大。寝室的卫生间不大但肩负的使命不小,它兢兢业业地为6个人履行厕所和浴室的双重职责。
寝室是个能炖出一锅麻辣夜话的地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群家伙常常聊着天南海北的事,八卦、游戏、时事、学术,没有他们扫射不到的话题。几张利嘴交锋,没有他们不敢说的话。这时男生宿舍422寝室里的几个家伙正热烈地聊着中午发生的事。
“今天中午李潜旬和孙泊泽不在寝室,你们是没看到,我们班主任冯老师太威武了!”1号床位的主人钱德生笑着说。他是寝室长,个子不高,肤色微黑。在422寝室的6个人里,3号床吴付、4号床李潜旬、5号床周宇正都是又高又帅,而且肤色都不算黑,尤其是吴付,脸白得像一团雪。
李潜旬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吴付激动地说:“来,我们演一演。钱德生,你就演冯老师,我就来演20班的刘长维。周宇正,你当时就是坐在刘长维旁边的。”
钱德生解释道:“刘长维是我初中同学。中午的时候他到我们寝室来玩,就坐在寝室中间。”
吴付叫道:“对,他穿着双拖鞋,翘着二郎腿,腿还不停地抖。看起来真风骚!”吴付学着刘长维的样子潇洒地坐在寝室中间。
“这个时候我们班主任冯老师慢慢地走了进来。”
他们高一21班的班主任冯涛是位数学老师,三十来岁,看上去跟学生差不多。他戴着眼镜,不怒自威,展现出老总风范,后来大家都称他为“冯总”。
当冯老师走进寝室时,刘长维看了他一眼,问:“你小子是几号床啊?”
另外几个人都惊呆了。当时,周宇正小声提醒刘长维说:“他不是学生。”
然后,刘长维就笑道:“我还以为是个学生,原来是个家长!”
另外几个人真是吓傻了。周宇正再次提醒刘长维,说:“他是老师。”
然后刘长维就傻眼了,赶紧把他的二郎腿收起来,一脸惶恐。
气氛真是很尴尬,寝室里有一段短暂的沉默。而后,冯老师问刘长维:“你是哪个班的?”
刘长维只是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冯老师又问一遍:“你是哪个班的?”
刘长维说:“老师,算了咧,对不起啊!”
冯老师势不可挡,他重复了相同的话:“我问你是哪个班的?”
刘长维无奈地说:“我是20班的。因为我跟我同学很熟,平时比较随意,所以刚才说话没注意。”
“跟同学很熟就能这样和别人讲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不要问了吧,我已经道歉了呀。”
冯老师厉声说:“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长维实在招架不住了,胆怯地答道:“我叫刘长维。”
“好,回到你自己的寝室去吧,以后注意基本的礼节。”
刘长维如临大赦,立马溜走了。
李潜旬和6号床孙泊泽听完故事,不禁感慨一声。孙泊泽虽然长得不高,但体型庞硕,说话的声音非常浑厚,有黑帮老大的气质,他说:“恐怕以后刘长维再也不敢来我们寝室了。”
钱德生说:“我们班主任真是好霸气啊,让人完全无法反抗。”
后来化学老师蒋河在课上这样评价他们班主任冯涛:“你们冯老师平时酷酷的、很潇洒的样子,你们以为他是装出来的?他读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主席,那气质是磨砺出来的!”全班人发出“哇”的一声赞叹。
2号床赵岚始终一言不发,坐在桌前看书。看的是一本《数学竞赛研究教程》。他并不觉得这场闹剧很好笑,中午他也在场,那时他也是在看书,对身边事漠不关心,似乎是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他的书生气略重。
钱德生望着赵岚说:“这个人很牛逼!”
孙泊泽说:“五个人一起聊天,他还是能安静地看书。”
周宇正说:“我跟他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
钱德生惊异地问:“啊?真的?”
“是的,他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超级刻苦。”
等到晚上11点钟,一切聒噪,寂然停声。寝室里渐渐飘起了鼾声,不再有放纵的闲聊,之前还清醒的大脑现在都坠入黑暗。
早上6点半,刺耳的起床号响起。解放军的起床号每天在他们宿舍里会响几次:早上6点半起床时,中午1:40午休结束时,晚上10点半熄灯时。熄灯时播放起床号的确别扭,生活老师曾经尝试在晚上播放熄灯号,那熄灯号真是蘸满了电影《集结号》的沧桑感。后来估计是因为切换音乐很麻烦,老师还是统一播放起床号,省事。
在晚上10点半起床号响起时,所有寝室的供电切断,光明被瞬间夺走,生活老师来回巡视,吆喝着让大家上床睡觉,就像把一群羊赶回羊圈;早上6点半,起床号响起时供电恢复,灯光亮起,突然产生的光明刺激着不舍得睁开的双眼,所有人被赶着起床,就像一群羊又被赶出羊圈。
这起床号给人带来隐隐的烦闷感,因为万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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