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舒一口气,心,好像落到原地了呢。
屋门又关上了。
这回阿爹也没有进去,回答那些抱有同样哀戚之人的问话。
终于,门开了。
里面的人出来了。族长看了我一眼,叹口气,对寨主说:“要是小姑娘到小川节还不醒,就只好按族规办事了。”
“爹――”阿苏卡急道。
族长手一挥,制止了他:“这关系着全族的安危,不可优柔寡断。”
寨主双目深锁,颇为恭谨地回答道:“明白。”
阿娘握紧了我的手,僵作泥偶。
族长走到我娘面前,说:“为难你们了!”
阿娘咬紧了嘴唇。
阳光灿烂夺目,愈加耀眼。
(二)
不幸中惟一的庆幸,便是莉娅,顺理成章地接任我成为了阿芝。
有些事情,我们讳莫如深,缄口不谈。日子恰如往常一般过下去,有意无意地维持原本的平静。阿爹照常早出晚归,阿娘依旧各处操劳,莉娅却外出的勤了,应是去练舞吧。
而我被禁足了,于是整日整夜地守在家里。
掰掰手指头,业已过去两日。米娅仍未醒转,幸而喂得进药了。
我满怀期待,盼望无形的桎梏可以解除,然而它却一圈圈地勒紧。只因我错估了一件事――身带枷锁的人,又岂止是我一个?
(三)
第三日了,米娅没能醒来。
是我的错,因为我换了她的药。
我从小胆大妄为,曾本着猎奇之心,在说书的张先生家里偷偷翻箱倒箧,竟翻了本医书出来。
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只是想要挑战族中的禁忌,于是我把那本书翻得倒背如流。
我看了米娅的方子,又是日日待在她身边,自认为无人能及得上我对她的了解。看着她一日日的不苏醒,我心里着急,趁阿娘出去时鬼使神差地换了药。
那天,阿娘出去了许久,我呆呆地把药给米娅喂下,然后胆战心惊地坐在床边。
我痰迷心窍,好像一瞬间不明白自己所做之事意义何在,直到米娅第三次将我喂的小米粥吐出,我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可是,还是太迟,我永远也忘不了阿爹阿娘脸上的表情。
屋外月色如练,静夜无云,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或许,这就是天命。
(四)
我从米娅房里出来,无处可去。
回房吧。
推开房门,眼前漆然一片,但我敏锐地捕捉到屋内有人的呼吸声。
毕竟脚步不停,仍是往里摸索而去。
“你回来了?”熟悉的嗓音,散漫的。
我疲惫的心跳骤然变缓。
“嗯。”
灯火点亮,火苗扑簌簌地跳跃。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为求良师,草庐三顾,不欢迎么?”
我不屑:“未见三顾茅庐之情,只有偷鸡摸狗之嫌。”
“那看来我只有效仿程门立雪,方可请得你这位老师出山了!……要不暂且把拜师礼搁置,老师先随我出山可好?”
“你先说来,所为何事?”
云都偏头一笑,带着狡黠之气:“随我去外界。”
“我……”
“好了,”他打断我,“我不过一时兴起,随口说的,你的答案我已经清楚了。”
“……哦。”
云都率性笑道:“既然不愿意出去,那跟我去相亲?”
“相亲!?”我惊得瞠目结舌。
云都慢条斯理:“偏了我这个大媒,不是应该肺腑几句吗?”
“别!我玛娅自小贫寒,付不起你这个大媒的谢媒礼,省些力气吧!”
“你有了夫家我还愁谢媒礼?女方贫苦男方来补,就允你先欠着吧。”
“米娅还没醒。”我淡淡道。
“嗯,我知道。”他平静地回答。
我觑他一眼:“所以要带我去相亲?”
“我仔细想过了,今天已是第三天,恐怕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人把你压往神塔。如此一来,便真的无可转圜了。所以,趁着命令未下,尽早行事吧。”
我垂眸:“相亲的事,我阿爹阿娘会管的。”
云都叹口气,说:“我是老头子的长子,多少有些余威。我带你去,倒底比你阿爹阿娘强些。再者,这事在藺北寨估计行不通,只好往其他四寨去,消息应该还没传那么远。但让你阿爹阿娘跑别寨去办这事,就太易惹人起疑了。”
“再等等吧。”我别转头。
(五)
翌日天明,我去看米娅。
阿娘守了米娅一整夜,眼眶浮肿着,眼底布了细密的红血丝。可米娅,却依旧直挺挺地躺着。
听到来人脚步声,阿娘抬头,见是我,竟难得柔声细语道:“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把炉子上煨着的鸡汤端过来,我喂米娅喝一些。”
“好。”我应道。随即起身用湿毛巾裹住砂锅,小心倒了一碗汤出来,端过去递给阿娘。
阿娘舀起一勺汤,细细吹了吹,然后自米娅唇边一滴一滴喂下去,可是不行,汤水仍旧顺着嘴角往下淌。阿娘把一块帕子垫在米娅的脸侧,用另一块去擦她脸上的鸡汤。可是不管怎么擦,鸡汤还是越流越多。米娅牙关紧闭,与鸡汤负隅顽抗。
我从阿娘手里接过汤碗道:“我来吧。”
小半碗汤汁在碗里泛着金黄澄亮的光,也腻润了米娅半张清透白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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