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展言语激进,特别痛恨官僚的白云归,兄弟二人年纪相差甚大,社会地位也不对等,实在谈不到一处,只得慕容画楼从中斡旋。
“你今后有何打算?”慕容画楼笑颜温柔,“不想回家成亲,总得有旁的打算吧?”
“我想去英国,学新闻,将来回国做个有良心的报人!”白云展欣然扬眉,踌躇满志。
慕容画楼便将这话转告了白云归。
白云归眸色如霜:“他的性格太锋利,哪个当权者能容忍他这样的主笔?要么去德国继续学他的法律,要么成亲,接管家族的生意。”
慕容画楼倒是同意。报人要么碌碌无为,要么锋芒毕露。如今乱世,新旧思潮碰撞激烈,言辞犀利的报人每每批判严词,道出幕后苦苦隐藏的丑陋,令当权者无地自容。
自然是当权者的眼中钉。
慕容画楼反复斟酌语句,跟白云展道:“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过了年再去好不好?你英文德文不是都很好吗,先在俞州的小报社做编译,只当学点经验……”
见她神色担忧,为自己与哥哥左右为难,于心不忍,便扬手,拨乱她的青丝:“好啦好啦,我听你的!”
她粲然一笑,艳光骤盛,万物尽失光辉。
白云展陡然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刚刚嫁到白家那个青涩的小丫头,这些年脱变,眉眼越发精致,便温顺摸她的头:“你越长越美了……”
她微赧,抱怨道:“真讨厌,哪有人赞美这样直给的?”
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了起来,风度无暇。
白云灵立在门前丹墀,望着葱郁碧树下谈笑风生的两人,心口轻松。白云展只听慕容画楼的劝。却转眸瞧着李副官神色绷紧,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罕然发觉,这两人年纪相仿,一个英俊倜傥,一个绰约曼妙,竟是如此相配。
白云灵骇然,连忙解释给李副官听:“我五哥从小就顽劣,却跟我大嫂最好……长嫂如母嘛!”
李争鸿眼底复杂神色闪过,淡淡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慕容画楼便将自己擅自的决定告诉白云归,征求他的同意:“……逼他回家成亲是不可能的,先稳住他要紧。做个编译,慢慢了解生活并不是理想的象牙塔,他会收敛的。”
白云归神色疲惫,不想多谈白云展的事情,便随口道:“照夫人说的办吧,回头跟李副官交代一声。”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心灰意冷。
白云展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慕容画楼亲自给霖城发了电报,将白云展的情况详述告诉二老,请二老放心。
白老爷子复电,只说辛苦慕容画楼奔波,一字不提白云展,怕是恨极了。然后又委婉提了慕容家家宅不宁的事情有了些眉目,让慕容画楼宽心,有白家在,就不会让她的寡母弱弟任人欺凌。
她将电报给白云归看,眼底笑意清澈:“慕容家的事情,督军帮了很大的忙吧?”
白云归也直言不讳:“我借了一笔钱给半承,让他避开日本人,自己开火柴厂。两家本是姻亲,慕容家跟日本人扯上了关系,我们白家脸上也无采……”
“我亦不曾想到大哥这样急功近利,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慕容画楼目若针芒,“商人重利无可厚非,但为私利堕节至此,可见目光短浅,见识薄陋。”
白云归沉吟一瞬,细密笑纹从眼角泅开:“你倒是明辨是非。你若是男儿身,跟在我身边做个副官,调教你几年,将来定能有番作为。”
在他心中,男儿保家卫国,女子守护后方,慕容画楼亦不会跟他争辩男女平等,扬唇一笑:“幸而我不是男儿身!督军出了名的治下严酷,我可受不得苦……”
白云归哈哈大笑,骂她没出息。
五日过后,白云归身上枪伤未愈,却换上军服军靴,胸前佩戴炫目徽章,连夜去了驻地。临行的前一天,将他的参谋程东阳介绍给她,还说,“夫人只要摆出主人的架子,镇住场面即可,具体一切听从程参谋的安排。”
程东阳大约四十来岁,消瘦苍白,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他布鞋儒衫,像个教授,看不出军人的痕迹。
他客气跟慕容画楼道:“属下就越俎代庖了,不到之处,夫人多多见谅。”
慕容画楼温婉轻笑:“辛苦程参谋了。”
白云归走后第二天,李争鸿拿着督军的手谕,在俞州报社帮白云展寻了个职位。《俞州日报》是俞州最有权威的报纸,慕容画楼嘱咐白云展好好表现,将来做俞州日报的主笔。
白云展不以为然,对地方性的小报纸不屑一顾。
慕容画楼连夜将家里的旧报纸收集,无言的文章一篇篇剪下来,贴在本子上给白云展看。
白云展碍于她的面子,才读了读,不成想居然上瘾了,连中饭都顾不上吃。
吃晚饭的时候,他跟慕容画楼道:“那个无言,有胆有谋,见解精辟,措辞精准,这个了不得的人物!我做不到这样……”言语中对无言敬佩得紧。
慕容画楼轻笑:“他就是俞州日报的主笔,你们将来便是同事了,你要虚心跟他学习!”
白云灵,要虚心学习哟!”
白云展一反往日傲慢,真诚地点头道:“的确值得学习!他这样的才华,放眼华夏都无几人能及!可笑我自负才高,原来是井底观天。”
白云灵错愕,能让白云展心服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特派专员的专列已经过了浙江,两日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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