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走后，凤妖精在我身旁格格地笑，漂亮得一塌糊涂。漂浮的花香，扑扇扑扇翅膀的金丝鸟，层层叠叠华丽的宫殿，秀丽的假山细泉，全都不及他的半分风情颜色。他说：“陌陌，你真可爱。”
我轻描淡写地谦虚道：“哪里哪里。老妖精你真是谬赞了。”我在“老”字上加了重音。
凤妖精摸摸自己细白如同汝窑新出雪瓷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完美如同惊梦芳华，不见岁月痕迹。他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陌陌，你在偷偷摸摸地嫉妒。其实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小爷不会嘲笑你。”
我：“……先把你那抽风的兰花指放下再和我说话。”
他：“看吧。你正大光明的嫉妒我真的没有嘲笑你。”
我在偷偷摸摸去御膳房吃了一只油光可鉴的烧鸡之后，还是没有弄明白，凤妖精到底是从哪来的自信我会嫉妒他的那个抽风的兰花指。
比女人还漂亮的老妖精果然都有些怪癖。
他总是做一些女人娇媚的动作，比如让我十分怨念的兰花指。
他从我出生起就开始陪着我，除了我没人能够看见他。我不知道对于那只老妖精来说，别人都看不见他是不是一种宿命的孤寂。毕竟他的世界严格来说只有我和他。不过我看他每天都惬意得很，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在我的温泉池里泡澡。
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异香，馥郁浓烈如同上好的海棠酒，清冽典雅如同冰冷的雪莲香。这种香味总是缭绕在我的整个宫殿，无处不在，幽幽转转。
我把这种香叫做凤凰香。
我已经十六岁了。
我想要出宫玩。我经常坐在我宫殿的屋檐上，踩着朱红的琉璃瓦，穿着薄如蝉翼的七彩霓裳，在凉寂的夜风中呆呆地看着莹蓝色的夜空。有风，没有星星，有乌云，没有月亮。连我偶尔发出的叹息都凄绝而纤柔。滚烫的寂寥，红销翠减。夜色中殿宇几重，只有些苍茫的轮廓。
看着看着我就傻傻地笑。
然后凤妖精就在我旁边坐下，嫌弃地看我一眼，然后跟我说，十丈软红不是我能涉足的。我会尸骨无存。
为什么呢？
他第一次一改之前的沉默，回答我：“陌陌，我真想让你死。”
他让我死，我一定活不了。
他是妖，厉害得很。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幼稚的赌气一样的孩子气的玩笑。
我就又摸摸他眉心妖美的血莲，笑得风轻云淡，“凤凰，你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扑过来挠我痒痒。我一边笑着求饶，一边说：“凤凰，看，月亮多圆多亮。像不像御膳房做的金灿灿的饼。那个圆，那个金灿灿，那个人间美味。”
说着我就咽了咽口水，无辜地摆出一个最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美得连月亮都要融化掉，说：“凤凰，我饿了。咱们去御膳房偷东西吃吧。”
然后我就在他鄙视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去御膳房偷饼回来吃。
吃完后往床上一躺。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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