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只有蝉鸣还不绝于耳。顾琰一个人坐在幽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倾洒在他身上。皇帝回京以后他总是夜不安枕,脑中总是不断回忆起那日在闲月楼听到的一句话。
“三爷势大时,皇上难免看不过去。可谁又敢保证五爷势起,皇上便会心安理得看的过去呢?”
每每梦到此处时,惊起,都会是一身冷汗。在丽阳许多人看来,他是皇上最看重的哥哥,他的确势起,可以皇上的心思和手段,难保他不会是第二个顾玧。皇上回京已有月余,他从未受过召见,顾珏也只字未提范锡山一案,受牵连的一众人员也照旧全权交给顾琰处置。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信任,而是试探。顾玧的话让他如梦方醒,顾珏从未真真正正信任过他,一个闲散王爷能给他的不是信任而是微微安心罢了。
他轻轻的从椅子起身,怕惊醒还在睡梦中林微雨,顺手拿起门口的掌灯,掩门独自走在王府的廊子里。抬头望望被星云笼罩的弦月,孤寂而清明。他独自一个人走在院子里,与他而言,时势并没有好很多,一旦顾珏知道他了解始末,他们表面维持的那一份最后的信任也会被撕裂。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顾琰忽然觉得有人在身后给他披了一件斗篷,便听到,“这么晚了还出来溜达,还以为是夏天吶,夜里凉,伤了风寒可怎么好。”转身便看见林微雨担心的眼神,她为他系好了扣子,“夜里风大,也不知道披件衣裳。”顾琰暖心的笑着,温柔道,“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翻身的时候觉着你不在了,就知道,肯定又是在园子里瞎转悠了。”林微雨微微低下头,握着他有些发凉的大手,抬眼担心道,“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他淡淡笑道,“没有。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
他没有说,他不想说,他不想承认他害怕,害怕那些在暗处摩拳擦掌的手会再次抓向她。
林微雨知道若不是有心事,他不会这样半夜偷偷走出来,借口不说,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于是靠在他的胸口,慢慢道,“你这几日都是心神恍惚的,睡觉也睡不安稳。是不是还为那日在酒馆听到的话担忧?”
他不说话,那便是了。
林微雨单手抚摸着他的眼角仿佛在为他抚平皱纹,微笑道,“你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那就说给我听,不要让我瞎猜,不要瞒着我,让我帮你。”顾琰望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心下不知怎么的有些安心,又有些心动。他微微低头,轻触她温柔的唇,边吻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让我离不开你。”
夜风微凉,林微雨缩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想着若是永远这样便好了。只是世事易变,没有一瞬是永恒。
等林微雨再度睡醒时,已经是快日上三竿了,屋外的烈阳依旧刺眼,只是风里带着些秋日里的萧索,提醒她夏天已经过去。她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便知道顾琰大抵已经早早起身了。她穿好若兰为她备好的湖蓝色白兰花纹纱裙,便出去寻他。见他与林毓风坐在园子里不知商量着什么,便站在廊下安静的看着他们之间时而和缓时而激烈的谈话,时而轻松时而严肃的表情。她痴痴的看着,也痴痴的笑着。不知有多久,顾琰眼角扫过她身上,才发现她一言不发的站在廊子里。顾琰也朝她笑着,与林毓风低语了几句,便朝她走来。
他伸出手,牵起她藏在袖子里那只有些微凉的手。边走边道,“怎么才入了秋,手就这样冷了。”
林微雨握紧他的手刚想说,便听到那边李安福隔着极远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待他跑到近前来,顾琰不慌不忙道,“又怎么了,宫里出事了?”
李安福缓缓气道,“不,不是,不是宫里。是......”他瞅了一眼林微雨,为难似的道,“是别院那位......没了。”
林微雨乍一听这消息,也是有些吃惊,顾琰一蹙眉,像是不相信似的,重复道,“没了?怎么会这样平白的就没了?”
李安福皱眉道,“奴才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来人报说今早不知怎么的,失足崴到池子里自己个儿溺死了。别院的人不知该怎么处理,便遣了人,想让王爷拿个主意。”
林微雨定了定神情,把着顾琰的手臂微微用力道,“李沅芳就这么死了,避免横生枝节,还是不要把她疯了的事说出去为好。若是皇上疑心什么,便遭了。”
顾琰想了想,沉默着点点头,而后吩咐李安福道,“赶紧通知李府,只说是失足落水便好。”
他们到时,顾琰瞅着别府大门两旁挂着的红灯笼还未来得及撤下,院门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不见什么人。越往里走越听得见丫头奴才有些凄凉的哭声,闺阁外有两个小奴才守着,见是顾琰来了,忙推了门道,“王爷来了,我们这些奴才便就安心了。”
林微雨见着一屋子的人在她床前跪着,个个儿哭得泣下沾襟,声泪俱下,不免心下有些难受,再怎么不喜欢,再怎么恨,也是有些可惜的。顾琰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只叫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梳洗丫头留下。
他们一点一点走近床榻,看见李沅芳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没了气息。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上干净的,只是头发还是有些湿答答的。顾琰坐在旁边,强忍着泪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她周围都没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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