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离池之水,会让人产生蚀骨之疼。刚入池水就会感觉全身筋脉麻痹,像被万只蚁虫噬咬。四肢僵疼,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上了最毒的毒水。比最毒的酷刑还要可怕,炼狱也没有这些离水恐怖。曾经最厉害的一个人,也不过在这离水中停留了一百年。此后,皆没有超过百年者。这离水,是六界乃至四海八荒三大最难以忍受的东西之一。”
子夜说道:“十歌,不如还是不要去了。”
她眸色冷淡:“是么?我不怕疼,倒还真想体会体会何以蚀骨之疼。”
他见她这样说,不由后悔了自己告诉她这件事。
她转向他:“子夜,等我从这池水中回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你知道么,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你也等了太久。”
他嘴角抽动,却并没有说出一句话。阿遥,你知道么,若是能够陪在你身边,我其实是不愿意出去的。
但,只要她想出去,他便会尽了全力。
慕十歌望了一眼那池水。不像是天池的水那般清澈明静,而是幽暗无比。散发着一股寒津津地感觉,阴冷得紧。
慕十歌双手掬了一捧水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竟觉得这水似曾相识,但又说不清在哪见过。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下去。
一入池水,觉得它果真是名不虚传。那是一种醍醐灌顶的疼痛,但她却不愿出来。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可以让她忘记思考很多事。她闭了眼睛,渐渐地睡着了,在许久不曾有过得梦里。她见到了他。
流光闪过,记忆飞快。竟是她小时候的模样。那似乎是个梦,又似乎真的发生过。
狂风暴雨侵袭,乱夜如初。她飞快的跑了起来,无依无靠,希望能找个屋檐避一避雨也好。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她蜷缩着的身子越来越紧。没有光明,没有希望,这世界这么大,只有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冷风很快把眼泪吹干。四周一片冷寂,雨水淋地她湿透。很久之后,她觉得雨停了,仔细一看,原来没有停。只是头上不知是谁为她撑了一把油纸伞,滴滴答答的雨点打到了伞上,她再也不觉得冷了。身体忽然被横抱,她猛然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的身上还是很冷,但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了。被他这样抱着,她觉得再也不想放开。
“小十,冷么?”他一贯清冷的声音传来,此刻却很温柔。
“不冷,有师父陪着。十歌永远都不会冷。”
她听出了那是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真正快乐的声音。
她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大约与我而言,在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快乐的事了。假若有,那一定是下一刻你好好陪着我,我紧紧跟着你。
她看到黑夜中的一道光彩,那是他手中提着的一盏琉璃灯。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他的笑,如春风拂面,灿烂如烟火。
他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笑起来却比谁都好看。
第二个场景,是她看到他在弹琴,她不太会弹却很会听。可那个人,似乎是她,但又不是她。她看到一朵红到极致的一朵花,正在仰望着他。大概因为这是自己的梦的缘故,她竟然能够了解这朵花在想什么。那朵花,对他的师父动了情。
她看到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眼神中却是另外一种情绪。
“对不起。”他轻轻拔下了那朵花,瞬间花儿灰飞烟灭。
……
慕十歌这个梦,只是最初做到,以后便再也没有梦到过。就算她怎么祈求,也再也没有在梦里见过他。她不知道那朵花是个什么来历,但记着它最后的眼神,心里一阵冰凉。听师父以前提起过,那大概就是那朵半笙花吧。半笙花她也打听过,虽然很难得,属性却是魔性,但可以在仙界养。
那朵花极其不易养,也极其厉害,以至很多人为了得到他费尽心思。所以引得天下大乱,因此,月迁亲手毁了它。
这一来,便是整整五百年。五百年,足够改变一个人,足够改变几个春花雪月的轮回。其实,这样也好。但五百年,于她,竟然只是为了一份执着的等待。
就像她以前很怕疼,现在,却只是当做人生中的一种习惯。
她一觉便睡了五百年,醒来的时候,就从池水中出来了。
盛大的恭迎令近来有些喜欢清净的她有点觉得力不从心,一双上了一层冰霜的眸子美的惊人,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却又真的是她。慕十歌问道:“今日可是能够出来了?”
子夜说道:“今日便可以。”
“好!”她转身,看向魔界众人,声音冷厉:“今日便是我魔界冲出锁妖塔之日,重出之后,我魔界众人不可在六界胡作非为!只可安稳留在魔界!不得滥杀无辜,如有违令者,杀无赦!”
他们齐齐跪下:“属下听令!”
慕十歌一挥手,转眼间塔内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出,锁妖塔瞬间四分五裂。妖魔鬼怪皆从塔内出。她转眼看向他:“子夜,如今就拜托你帮我打理魔界,你现在是我身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他点点头,低了低眼睛:“你要去找他?”
“是。”
他轻轻喊道:“十歌,无论如何,都不要委屈自己。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她嘴角勾起一个笑:“我知道。”
她转身离开,他的背影也渐渐消失。许久不曾出来,慕十歌对外面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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