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云厚天闷,稍有风,相比于昨日的炎热,今日倒是凉爽。街道两侧,客商依旧,讨价还价此起彼伏,这一日很平淡,却又不平淡,院试的结果将于午时,在徐州城东门放榜。经过昨夜放纵的消遣,悦来客栈中,大多童生气色昏沉,若不是今日放榜,他们或许此刻还在闷头沉睡。
刘宏立一如往日,他起的很早,喂过老黄牛后,遇到了王掌柜。王掌柜正在洗刷,他见刘宏立,颔首道:“刘公子起的好早。”
刘宏立微微行礼,应道:“宏立只是习惯了早起而已。”稍顿,他又道:“看天色尚闷,今日或有雨。”
“那刘公子今日出去看榜时,可莫要忘记带伞。”王掌柜也附和了一句,“刘公子若是不急,可否共用早饭?”
见王掌柜相邀,刘宏立沉吟一下,也是应下,“那便谢过您了。”
二人坐在厅堂,早上客栈有些冷清,伙计送来两碗米粥,还有一份腌菜,王掌柜笑道:“刘公子尝一尝我这腌菜如何?”王掌柜说着,便自己夹了一根,“还是腌菜下饭啊。”
刘宏立也夹了一根,入口清脆,他道:“酸甜可口,十分清爽,没想到王掌柜也好这一口。”
“呵呵,不瞒刘公子,我也是寒门书生出身,这些年虽在徐州城内常邀友饮酒作文,却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真正看得起我这老秀才的文人寥寥无几啊。”王掌柜低声叹了一口气,“不提这些了,刘公子有才,今日放榜,必榜上有名,我也在此提前恭贺了。”
“您客气了。”刘宏立似听出了王掌柜心中的寂落,他开口安慰道:“若能中榜,宏立怎敢忘记您的照顾?”
闻言,王掌柜欣慰的笑了。
吃过早饭,离午时尚早,刘宏立又返屋继续看书,他很单调,也很无趣,却也满足这些读书的时光。离近午时,在王掌柜的催促下,他才出了客栈,向东门走去。东门是徐州城的主门,这里商贾云集、客流不息,东门放榜,也是有意让流水的商贾将榜单的消息传到府内各县城。
今日院试放榜,东门十分拥堵,童生们自不必说,均会前来看榜,行人、百姓、商贾也喜好热闹,一时间围的水泄不通。徐州知府也早已安排了衙役维持秩序,城卫军的指挥使也在城楼坐镇,以防趁机作乱者。
刘宏立来的时候,已无足插进前排,他唯有在外围等待。看了看时间,午时已到,一队城卫军开道,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车辆四周亦有衙役护卫,拥挤的人群缓缓的让开了一条道。东门下,马车停住,同考官张澜下了马车,他从车内取出一个锦盒,见此,一衙役敲了三声锣响,扬声道:“洪武二十八年七月初六,徐州府院试科放榜!”
随声落下,张澜打开了锦盒,从中将榜单取出,他亲自贴于东门城墙的告示上。这个时候人流涌动,童生们急忙上前围观。府衙的衙役们也立刻上前维护,以防止有人撕毁或破坏榜单。
方才敲锣的衙役再次三声锣响,同样高声道:“院试科第一名----刘宏立!”
“第一名刘宏立!”
“案首名曰刘宏立……”
人群吵杂,均在相互传递消息,刘宏立之名立刻被人熟知,同样也在被人议论,众人都想知道,这刘宏立是何许人也?
同在悦来客栈居住的童生们,听到刘宏立的名字并未惊讶,反倒有种理所当然的感慨,毕竟,后者之努力,他们看在眼中。不过,也有一些嫉妒者,突生质疑,李博文曾亲自寻找刘宏立,难免让人猜忌。好在这些嫉妒者心中虽有悱恻,却也没有当众说出。
刘宏立在外围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心中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任何激动之色。正如李婉儿之前所说,他对此次院试考核胸有成竹,他曾想过自己会上榜,只是没想到会是案首。他不喜张扬,性格本就沉稳,遂知道榜单后,便悄然离去。
放榜的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今年徐州府的秀才只取七十四人,也令许多人万万不曾想到过。商贾还好,只是看看热闹罢了,但一些未上榜的浮躁童生却不依不挠,有些无赖,他们相互起哄,纷纷欲往徐州府状告。依照惯例,徐州府的秀才至少要取百人以上,今年命题之难,人数之少,让他们心中颇不是滋味。
徐州城内消息传递的很快,刘宏立刚到悦来客栈,王掌柜便收到了消息,见到后者,王掌柜笑的很灿烂,道:“刘公子,不,刘案首恭喜恭喜啊!”
刘宏立拱手行礼,微微一笑,回道:“您就莫要打趣宏立了。”
“你呀,还是这般无趣!”王掌柜轻轻指了指刘宏立。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刘宏立便上楼回房了。刚刚坐下,房门便响,他有些疑惑的打开房门,便见一女子白衣束腰,温文尔雅的站在门前,刘宏立沉声说道:“李小姐怎么来了?快请进!”
李婉儿很安静的进了房,二人落座,刘宏立给对方倒了一杯水,李婉儿轻轻抿了两口,道:“婉儿先恭喜刘公子取得案首。今日冒昧打扰,乃是替家父传言。”
“李院首有何吩咐?”刘宏立正色道。
“吩咐倒没有,只是想请公子明日到府上一叙。”李婉儿如是回答道。
刘宏立微微颔首,顿了顿,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李院首相请,宏立不敢不去。”
说话间,屋外风起、天变,小雨落下,淅淅沥沥打在青瓦上。李婉儿见此,遂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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