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转头看着说话的人,不由得楞了一下,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步履沉稳,气度儒雅,陈恪心中正思索这人是谁,却瞥见陆有德拉拢着脑袋,一脸哭丧的样子,陈恪顿时猜到这人的身份。他走下台阶,先躬身行了一个礼,说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知府大人,真是幸运之至,不过寒舍太过简陋,晚生的伯父也还在监牢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晚生就不请知府大人进去喝茶了。”
知府陆松年听了陈恪软中带硬的话,脸上倒没什么尴尬,他身边的人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想必陆松年平时约束的比较好,近朱者赤,陈恪心想这位知府大人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倒是陆有德身后一个人跳出来大声喝道:“大胆,你敢这么对知府大人说话,真是不要……”那人话未说完,陆有德连忙制止。
陆松年眼睛没有往陆有德几个人身上看一眼,而是走到陈恪身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陈恪贤侄了,本府与你伯父年纪相仿,叫你一声贤侄,不会唐突吧。”陈恪不知道知府大人这么客气,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为人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知府大人这么给面子,自己也没必要得寸进尺,不过你儿子刚刚把我的亲人抓进牢房,你就来跟我称叔道侄,我要是能答应才怪。
他回道:“知府大人厚爱,晚生愧不敢当。晚生的伯父为人一向奉公守法,做事也一向小心谨慎,这次却不知道伯父所犯何罪,以至于身陷囹圄?”陈恪刚刚还在琢磨堂堂五品知府,为什么要屈身来这里,说话还这么客气?这时却隐约猜到一些,估计知府有事情要求助于伯父,伯父却没有答应。
陆松年说道:“我以前就听说你读书上进,现在看来,还是个懂事明理的人,犬子比起你来,差得远啊。你伯父的事情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进去说吧。”
陈恪回道:“贵客临门,晚生本该好生招待,但家里的事情,一向是晚生的伯父做主,晚生也一向不懂怎么接待客人,万一招待不周,伯父回来定会怪罪,反不如就在这里把话说完。”陈恪这话说得有些矛盾,但意思很明确,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进这个门。
杨忠原本只在一旁站着,他的身份是管家,按理主人说话他不该插嘴,现在听到陈恪要将知府大人拒于门外,一时顾不得许多,连忙作揖赔礼道:“知府大人,我家公子年轻不懂事,还请您多多包涵。”说着扯了扯陈恪的衣袖。他这话原本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话却说错了,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陆松年刚刚才夸了陈恪懂事明理,杨忠这时候说陈恪年轻不懂事,那不是打知府大人的脸吗?这倒也不能怪杨忠为人不不够老成,毕竟平常的小老百姓突然见到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原本就紧张,这时又心里慌乱,说话难免出错。
果然,饶是陆松年平日里修养很好,这时先被他眼里的一个黄毛小儿拒于门外,又被一个老管家无意的呛了一句,不禁“哼”了一声:“你伯父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说完拂袖而去。
只见两个衙役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被一块白布全部覆盖,但陈恪和杨忠都知道担架上抬的是谁,一个衙役说道:“你们老爷是在监牢里自杀的。”没有人再説话。杨忠晃动着脚步走到担架前,颤抖着双手掀开白布的一角,露出陈大经的面容,担架上,陈大经睁大了眼睛,陈恪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不屈的眼神,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容,但那是自嘲的笑,还是轻蔑的笑,却是不得而知了。
杨忠用手拂过陈大经的双眼,想让他闭上,那双眼睛却依旧睁着,杨忠不禁眼泪纵横:“公子,老爷他……他死不瞑目啊。”
陈恪看着这一幕,突然为这个自己一个月前还素不相识的伯父感到骄傲,这个年过四十,为人谨慎,一向忍气吞声的男人,用自己的生命向这个世界宣告,他拒绝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这一年,是大燕永康二十一年。
这年的秋天,整个湖南宝庆府都笼罩在旱灾蝗灾的乌云之中,农田颗粒无收,粮价开始暴涨,饥饿的灾民正在往城里聚集,而陈大经的死,让这片天空的颜色更加变化莫测。
府衙。
陆松年枯坐在书房里,对管家范寿英递过来的茶恍若不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送茶过来,先前送过来的茶早就凉了,但陆松年一口都没喝。他实在喝不下,摆在眼前的,首先是整个宝庆府几十万人的粮食问题,原本还可以由官府出面,与各大粮商协商,平抑粮价,但如今陈大经一死,粮商们必然不再相信官府,没有粮商的支持,府衙没有粮食,平抑粮价只会是一句空话。其次还有二十万石军粮,这个孽子,还有那个袁启照,仗着自己是袁将军的儿子,竟敢贩卖军粮,整整二十万石粮食,那可是前线十万将士的口粮,他们都敢卖。
范寿英见陆松年还是愁眉不展,出声道:“大人,这么枯坐着也不是办法,先喝点茶吧,你中午还没吃东西,要不要我吩咐人送些点心过来。”
陆松年喝了口热茶,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是有些饿了,我也知道枯坐着不是办法。可眼下这个局势,我是一点辙也没有啊。”范寿英跟陆松年是表亲,年轻时也在地方做过一阵小官,但感于官场的腐败,他愤然辞官,后来又过来投奔陆松年。陆松年很欣赏他的才华能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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