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考前疯玩了半天,但这对周洛没有任何影响,月考他照常稳定发挥。
考试后放月假,这一松懈下来,周洛终于有时间把曾经听过的和南雅有关的传闻从脑袋里搜刮出来。
南雅的妈妈是知青,漂亮有气质,诗歌。当年被南雅的爸爸看上,她是要返乡的,可有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喝醉,怀了孩子,结果就留在清水镇。南雅的妈妈喜欢念诗,又爱做衣服,是清水镇缝纫的一把好手,她说做旗袍的手艺来自南雅姥姥,是从民国传下来的。镇上没人信,且多认为有伤风化,对此嗤之以鼻。
南雅的爸爸生性嗜酒,醉酒便打人,别说妻子,连小南雅都躲不过。一次虐待后,南雅母亲自杀。父亲很快和带着儿子的胡秀重组家庭。但不过几年,南雅的爸爸在雪地里冻死,那时南雅上高中。
南雅和她母亲一样喜好文学艺术,当年成绩非常好,都以为她会是清水镇的第一个大学生。可胡秀霸着南雅父亲的钱,却不给交报名费,南雅很快辍学。那时甚至有人说,胡秀想把南雅留着,给她那不学无术的混混儿子做媳妇。
周洛以前对这些从未上心,现在一回想,却发现记忆里竟零零碎碎听过她很多事情,这感觉着实微妙。
周洛躺在凉席上,望着呼呼转动的吊扇,想着穿旗袍的南雅,心里头百爪千挠。
他此刻疯了般想见南雅,却没有半点由头,总不能跑去她店里说要买旗袍。可就算见不到,能听到也好,哪怕是说她的坏话。
这么一想,周洛腾地翻身下床,跑去小卖部。周洛一路小跑,想着自己居然冒着大太阳屁颠颠跑去听那群妇女讲八卦,不禁暗骂自己真是饥不择食。
悲哀的是,连这点儿小盼望,老天爷都不满足。
小卖部里今天没有八卦会,周洛白跑一趟,别提多失落。
林桂香奇怪:“你怎么这时候跑来?”
周洛木然拉开冷柜,说:“热,吃冰棍。”
“从家里跑来吃冰棍?”林桂香一脸莫名其妙,“做卷子做傻了吧,家里冰箱里头有啊。”
“吃完了。”周洛应付着,暗想今天下午得把家里的冰棍吃光喽。
林桂香愈发惊诧:“我前天带回去二十根,全吃完了?”
周洛:“……”
周洛吸一口气:“同学去了家里玩。”
林桂香这才作罢。
周洛觉得没劲,决定回去消灭冰棍,这时,林桂香从柜台后边拎出一大包黑色塑料袋,抱怨:“和她说了东西今天到,也不自觉来拿。”
“谁啊?”
“南边那位小姐,还有谁?”
“什么东西?”
“批发的珠子丝线什么的,哎呀,做衣服用的那些玩意儿。”
周洛蹭地起身:“我刚好去找同学,顺路带去。”
“大中午的又往外跑!别打篮球啊,当心晒中暑。”
“不打篮球,打游戏。”周洛接过她手里的黑袋子甩肩上,走到门口又弯腰顺走摊子上的两个橘子。
“就知道嘴上气你妈。”林桂香跟着他屁股骂道,心里却骄傲得很。
她上辈子修了福,生了个争气的儿子,长得人模人样不说,学习从不用家长操心。林桂香在清水镇时刻都有资本把头抬得老高。
这几年镇上开了什么“网吧”,摆着几台小电视机样的东西说叫电脑,那可是个祸害,一茬茬的好学生着了道,一头扎里边玩游戏出不来,成绩一落千丈还不思悔改。林桂香忧心忡忡,生怕哪天她的宝贝儿子也被吸进去。
周洛还真去过一次,林桂香听陈钧他妈说起时吓一大跳,小卖部也不管了,冲去网吧揪周洛。
结果半路遇上往家走的周洛,说有点儿意思,但不够意思。
林桂香还不信,可一年半载过去,周洛虽然偶尔玩玩,但从未沉迷,极有分寸,林桂香也就过了。
……
周洛脚步轻快,一手拎着大黑包,一手抓着两个橘子走到南雅的服装店,却撞见一个男人在店里,笑着摸南雅露在外边的手臂。
周洛想也不想,闪去一边,他眼瞎了吧?陈钧他姐夫江智?江医生?江主任?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周洛愤怒地笑了一下。
他气愤江智这男的道貌岸然,又气愤南雅这女的拈花惹草。可再一想,轮不到他气愤啊,又不是他老婆。这想法让周洛猛然吓一跳,沮丧又泄气,然而转念一想,等等,他可以替徐毅生气啊,于是光明正大地又窝火了。再一转念,不对,徐毅还跟陈玲钻玉米地呢,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几秒的功夫,周洛心里千回百转,一顿卧槽。这帮成年人到底在玩什么鬼,他这个少年已经搞不懂了!
再说此刻也不该他躲。
他昂起头,堂堂正正走出去,江智正好笑容满面地出店,见到周洛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周洛敷衍一句,看向南雅,后者很是平淡寻常,不慌也不忙,没有半点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南雅见周洛来,些许意外,继而看见他手里的黑袋子,一下反应过来,抱歉道:“这几天店里忙,我给忘了。麻烦你跑一趟。”
“几步路,麻烦什么。——放哪儿?”
“我来吧。”
周洛感觉她的手指碰了他一下,女人的体温凉凉的,刚才的无名之火“嗷呜”一声又下去了。
他盯着她的脸,想分辨她是故意还是无心,她已转身去安置货物,边说:“你不是上高三么?时间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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