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采向前跨了二步,走至盈辛面前。
抬眸,看了一眼栖凤宫的宫匾,旋即温和问道:“此处颇为偏僻,不知娘娘来此,所为何事?”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儒雅,神色淡淡的。
盈辛盯着他看了许久,回道:“本宫在这宫里的行踪,需要向薛相报备么?”
原本松懈的心,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即时有了防备。像一只刺猬般,瞬间竖起了所有的尖刺,容不得人靠近。她的回话带有深深的敌意。
薛采的眼神微微闪了闪,笑容勉强扬起:“娘娘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最近睡得不太好吗?你身子向来不好,该多休息的。以后……别整天在这宫里乱跑了……”
前次在皇宫的天牢前看见了她,今次又在这偏僻的栖凤宫前遇着了,怎么她就总是喜欢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乱逛,却不知道在自己的宫里多休息一阵呢?
薛采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语气平淡又分明带着几分关切。
盈辛却不领情,冷冷笑了声:“如今的薛相真是闲得慌了吗?竟然都管起本宫的作息时辰来了?本宫几时就寝,几时起床,几时去哪,几时睡得不好,几时做了梦,难不成都要向薛相你禀告得一清二楚?”
好看的眉目一挑,嘴角微扬,带着三分冷漠,七分讽刺。
盈辛望着眼前神情淡淡的薛采,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已经弄不清现在的她对于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
爱?
也许,有一点点。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梦见当初他们对月起誓,两不相负。过去的种种欢愉,她都极力地想要忘记,却不知早已深植在她的记忆深处,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永远忘不掉。
恨?
也许,有很多很多。
当他承认他派人伏击她的兄长之时,当他承认他派人想要投毒于她的父母之时,她内心的恨意横波翻涌,而也就在那一刻,她心中的愧疚几乎升到了顶点。
是的,她愧疚。
面对兄长的死亡,面对父母的骤逝,她觉得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她觉得她这一生如果不能为兄长为父母报仇,他日九泉之下,她都将愧对她的父母兄长……
纤细的手抖了抖,盈辛摸到了自入宫以来一直藏于袖中的刀。
那把红宝石镶嵌的匕首,曾是他送与她防身用的,而此刻,她想用它来了结他。
她握住她的刀柄,她握得那么用力,仿佛不这样就无法掌握它。但不知为何,她的手指竟觉得冷,即使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阳光西照的黄昏傍晚。
盈辛看着他,觉得自己应该轻轻地向他靠近,不应该扬起一丝微尘令他觉察,她要走到他身边咫尺,然后将匕首刺入他的脊背……
这并不很难,她可以做到,因为此刻的薛采已背对着她,目光望向了栖凤宫落败的宫门。
她这样地恨他,她务必要他死。
她要杀了他,从她知道她家被灭门的那一天。
她一定要杀了他,即便穷竭她此生心力。
她要走过去杀了他。
她要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她竟无法移动。
她无法移动!
像陷落在一个最无助最黑暗最绝望的梦魇里,她的全身都在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地呼喊叫嚣,呼喊叫嚣着杀他杀他杀他,然而,她竟寸步难移……
终于,薛采回过了头来。
他望她一眼,再一眼。
像是在审视着她,又像是为了将她看得更清楚一点,他有半晌的沉默。
然后,才听见他温和的声音:“盈辛,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为什么你离开相府进宫的那天,你连气都懒得跟我生?”
薛采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当她举步踏出相府时,她脸上那样冷静沉默的神情。
那时的她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无端地令他生畏,令他觉得背脊发凉。
盈辛闻言一愣,继而盯着他看了许久,好看的眉头有些微微的皱,像晴空里的微风将云吹起了波澜,转瞬便平息了过去。
“我生不生气,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能改变什么吗?”她抬头看他,表情淡然。
如果什么都无法改变,如果一切早已成定局,那她生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紧握匕首的手松了松,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盈辛忽然觉得,与他同归于尽其实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没错,荒唐。
他武功高强,她又怎能真的伤得了他?
想到这里,盈辛决定放弃趁他不备袭击他愚蠢的念头。
然而薛采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在听见她的话后,目光陡然一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变了……”
变了。
变得让他不再熟悉了。
曾经的沈盈辛,是那种不论如何,脸上都徜徉着微笑的女子。是那种直来直往,简单坦荡的女子。
而现在呢?
现在的她,微笑是她的伪装,有什么事,她都埋在了心里。心事太多,以至于她的眉宇间都隐现忧愁……
“变了?”盈辛冷冷地笑了笑,“薛相这样说,是不是太武断了一点呢?也许……变的是薛相而不是我,也未可知,不是吗?”
“我变了?”薛采一愣。
盈辛笑道:“何尝不是呢?曾经的薛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不眨眼。而现在呢?现在的薛相,站在这邶莫皇宫的偏僻处,与我这样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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