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章宫有两大殿,一为凝辉殿,是朝会及处理政务之处,寡人便是在这一座恢弘大气的殿堂中登基为帝的;还有一个便是霁室殿,是皇帝歇息用膳,抑或取乐之处。
两殿虽在一宫之中,却隔得甚远。
离开凝辉殿,当御辇停在霁室殿前时,寡人已经小小睡了一觉。拿衣袖胡乱擦抹了下嘴,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慢悠悠下了御辇。
近来嗜睡,难免的。
奉章宫从前是父皇的地界儿,不论他有多宠寡人,许寡人把后宫闹得翻天覆地、鸡飞狗跳,也不许寡人到这里来瞎转悠。
父皇他也是担心让前朝大臣见到自己的女儿把“没有教养”四个字诠释成了四个斗大的字,面子上也挂不住。
可如今,它是寡人的了,叫人怎能不叹一句物是人非。
住进来头一件要紧事,就是把凝辉殿中放的那颗随珠,这个寡人从小盯在眼里,势要搞到手的漂亮珠子弄进霁室殿里放着欣赏。
寡人总算是了了从小一个心愿。
昏头昏脑的,寡人进了霁室殿小憩。
殿中的陈设摆件一应按照寡人的意思布置,包括这颗随珠,一定要摆在寡人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是的,寡人怕黑。
嗯,不错。除了案头堆积的卷轴。
“这是何物?”寡人一挑眉,嘴角的笑凝固了。
逐云许是被寡人突然冷下来的声音吓到,战战兢兢的:“是、是丞相及太尉差人送来的画像。说是陛下不爱往凝辉殿走,所以送到霁室殿来了。”
卖什么关子,寡人适才不就在凝辉殿?!纵然送到霁室殿来不妥当,但逐云一个宫女也不敢拦替权臣办事的不是。
逐云这丫头,跟寡人混了七八载,寡人的顽劣她是一点没有学到。这般品性,着实称得上出淤泥而不染。
一时睡意全无。
打开卷轴,一看……男子画像……男子画像……还是男子画像……共六卷。送来这里,难道三公想要寡人抱着男子画像就寝不成。
寡人出离愤怒,险些撕了它们。
凭什么!
自古以来甄选妃嫔,少说也有百人的阵仗。凭什么到了寡人这里就只有六个!丞相也真实诚,虽说寡人不想选,也不至于这般寒碜。
速度倒是快,成果寡人不满意。
“你出去,把苏姑娘叫来。”
逐云胆小却听话,忙不迭出去传话了,然而苏谷雨跟往常一样没有立时出现。寡人松开拳头,在案旁跪坐下,平复下心情又看了看送来的男子画像。
六个人,不是丞相吴氏子弟,就是太尉魏氏子弟,倒没有李家的男子。寡人又确认了一遍,嗯,没有李疏的儿子李淦。
寡人以二十岁高龄选夫婿,也难为他们东拼西凑找了这几个世家子弟出来。古往今来,弱冠后尚未娶妻的高门子弟,少之又少。
不知这几个皆已廿五上下,为何至今未娶。难不成有何隐疾,抑或有何陋习?
“欺人太甚!气死寡人也!”凭什么别的皇帝选妃都选年轻漂亮的,寡人就得在这六个老腊肉里面选!
却在寡人暴躁时分,苏谷雨拎着食盒优哉游哉进来了。
“哟,在气什么?”
“寡人……”瞅见食盒,不由顿了顿。
“寡人?你要剐谁?”
“寡、寡人……要剐了那帮老家伙!”
苏谷雨无视了寡人的愤怒,把食盒往案上一扔,美眉一挑,啧啧两声:“不就是选夫么,放心,我都替你看过了——你瞅瞅,丞相这个叫吴瑨的侄孙还不错,年纪轻轻任太学博士,这模样俊得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
“还有太尉这个侄子,魏长松,高大威武,阳刚俊美,现任骑郎将。你不是喜欢阳刚的男子么,配你岂不正好。”
“酥酥……”
“嗯?”谷雨抬头,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寡人,端的是秋水横波,妙曼多姿。
每逢她这样看寡人的时候,寡人总是狠不下心再与她争执什么,虽然寡人知道,她的楚楚可人不过是迷惑人的伎俩。
苏家女子从不自怜,生来便带着铁骨傲气。苏谷雨,长在宫中,非皇女非妃嫔,乃是已故大将军苏渊的妹妹。
苏家将门世家,满门忠烈。苏渊十五岁起领兵在外,彼时苏谷雨才八岁。苏家孤女独守在偌大苏府,看着委实可怜,父皇便做主将她接进宫中,和寡人养在一处。
如今一十二年过去,寡人与她也算是不分彼此的好姐妹。一起闯过祸,一起撒过谎,还一起踢过太妃魏氏的屁股。
论说起来,寡人与谷雨这把年纪,本该已做了姑嫂才是。那威武不屈、战神虎威的苏将军,与寡人虽未见过几面,却是自小订了姻亲的。
可惜,四年前苏将军与皇兄都在三王之乱中不幸战死。寡人成了未亡人,谷雨则成了真的苏家孤女。
皇兄去的时候,寡人两度哭晕,谷雨却咬咬牙,一滴眼泪也未流。所以,即便她水汪汪的桃花眼真的汪出水来,寡人也不会信她半分纯真。
她就是嫌寡人还不够堵心!
“你给自家嫂子选男人,就不怕寒了你兄长的心么。”
她却不吃寡人这套煽情的,笑笑,伸出纤纤玉手捏住寡人的脸,捏面团似地扯,一字一顿:“替你偷汉子都不在话下,就算是给你选出个三宫六院的,也不是难事。”
“疼……”寡人咧着嘴,故作可怜。
谷雨失笑,手上的劲儿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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