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弗一回到霁室殿便命人给沈嵘带去一份口谕——抄写《仪礼》一百遍,一个月后呈送寡人过目。
祸是两人一起闯的,寡人又不能自个儿折腾个孩子出来。既然寡人得抄《女训》,他沈嵘怎能两手轻松,全让寡人担了责罚。
没有这样的道理嘛。
拉够了垫背,寡人才放松下来,央求着谷雨研磨,要她陪寡人一边说话,一边抄了二十遍出来。
《女训》并不长,拢共只有几百来字,可二十遍抄下来,寡人已经手酸眼酸,真想倒头便睡了。
“好酥酥,快给寡人揉揉。”寡人趴在桌上,伸出右手耷拉在谷雨肩上,没精打采央她关怀。
谷雨一心二用,一手研磨一手翻着宫人名册,漫不经心地道:“三个月内需得肃清宫中半数魏党,我的辛苦不比你少,你不妨来给我捶捶背。”
“好酥酥,知道你辛苦,那便放下明日再看,先给寡人揉揉手腕子吧。寡人累着了,还不是苦了你的小外甥。”
几乎在寡人说话的同时,她挑动了眉毛,斜着眼睛瞥看过来,眼光不怎的友善:“你又拿我的小外甥威胁于我?”
“不敢不敢,实话而已。”寡人脸皮颇厚,索性把手搭在了她面前的名册上,“寡人的内司女官,连给寡人揉揉手腕儿也不肯,这皇帝当得也实在无趣。”
“不是无趣,是窝囊。”
“……”
她又呛了寡人,却到底合上了名册,揉捏起寡人的手来。谷雨的力道将将好,不重不轻,指尖有力,令人舒服得越发睡意难挡。
寡人眯着眼睛,好不享受。
谷雨无奈道:“你这丫头,最会撒泼,更会撒娇。我尚且受不了你那摇尾乞怜般的小狗眼神,更别说你的父皇,还有那一身大丈夫气概的沈嵘。”
是啊,每逢闯祸,只要撒娇父皇定不会重罚。谷雨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还不是因为寡人总对她使这些伎俩。只是,不知沈嵘他究竟受不了的是寡人撒娇,还是撒泼。
说到沈嵘,寡人心头一乐:“寡人罚他抄《仪礼》,也不知他听到口谕时,是何表情。”
“你还能指望他给个表情?”
“那倒也是……沈嵘是个心思沉稳的人,往往口不对心,面不漏底。《女训》全篇不过数百字,《仪礼》却足有指甲盖那般厚,一个月也不一定抄得完。寡人觉得,他表面上是不敢抗旨的,却一定会有理有据地把这一百遍赖掉。”
“沈嵘会怎样,我可管不着,却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么。”谷雨揉完了手腕,又来帮寡人捶捶僵硬的后脖子,“都道你是睚眦必报之人,就好比你今日被罚抄书本,回头便要沈嵘陪你遭罪。你自小行事总有深意,混不似看起来那般肤浅。你要沈嵘抄书,一百遍他是定然完成不了的,若是不想抄,那便得做件让你满意之事。届时你放下台阶,他顺着便下来了,到头来一个君无戏言,一个亦未抗旨。”
果然,最懂寡人的是谷雨。寡人心中自有沟壑,格局并不小,岂会在意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不过,这一次谷雨所说的却与寡人心中所想有那么一点小出入——管他沈嵘拿什么作为交换,寡人一开始就是想要他陪着抄!
“酥酥真是寡人的知心人,那沈嵘又是寡人的羽翼,故而寡人一时又琢磨起前两日说过的话……你是他的半个义妹,他一心为苏家操劳,你们二人又都是尚武之人,想来是能说到一处去的。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不如寡人给你俩赐婚吧,左右你也不小了,别到时候……”
别到时候熬成了老姑娘!
话未说完,脖子便生生挨了谷雨狠狠一巴掌,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莫要对我使你那些手段,不必你费尽心思地拉拢,我也是帮你到底的。”她厉声斥道,面上却是哭笑不得,“你知道,我苏谷雨要么求个一心一意,要么就孤老一生,断不会要别人用过的。”
好一个烈性的苏家女子!沈嵘这个美男子,寡人享……啊不,用过了,还挺好用。她不要便不要吧,这桩婚事寡人也觉得怪怪的。
那日,沈嵘说他有过婚约,可按理说他一个大人物,未过门的妻子究竟是谁不应该连一点讯息都查不出来。
江怀对此也只能摇头,于是,寡人便当他是诓寡人,使了点儿同寡人拉开距离的小伎俩罢了。
其实寡人并不舍得他娶别人,毕竟他是自己腹中孩儿的亲爹,是寡人的第一个男人,熟人嘛。可惜在大权紧握之前,皇夫的位置上谁都不能放,包括沈嵘。他也是深谙此理,所以才把自己从中摘干净的。
寡人自己与他有缘无份,却容不得他结了哪家势力,只好乱配鸳鸯将他和谷雨硬扯到一起。可惜,话刚起个头,就被谷雨暴力制止。
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提,除非寡人不想再吃绿豆酥。
一夜无话,睡得很是安稳,谷雨没能摆脱寡人的魔爪,被寡人死活拖上床抱着睡了一夜。
翌日是平静的一天,上朝、用膳、听课,平淡无奇。周老先生给了寡人当头一棒后,没再折腾寡人,好生上了一堂课。
寡人听得很是认真,那魏长松做起学问来亦甚是积极。只是,短短一个时辰里,他不知抛过来多少个眼神。
寡人琢磨着,这魏氏子弟难不成打娘胎里便带着眼疾。太尉和舞阳时而翻个白眼也就罢了,怎的魏长松一个翩翩公子眼睛也像收不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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