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正想调侃谷雨几句,却被沈嵘搅和了。他来见寡人,原本就在意料之中,故而也没有什么好诧异的。
寡人当即收了说笑的心思,没有半点耽搁便直接回霁室殿去了。谷雨没有跟来,抱臂斜靠在门框边儿,酸了寡人一句:见色忘友。
寡人心情好,边走边笑,丢给身后的她一句话:“酥酥这话说得不对,‘见色忘友’哪里能够囊括寡人的心思,分明是‘见色起意’。”
也不能全怪寡人心思不纯良,谁叫他沈嵘是个大大的“色”呢。且看宫女儿们流着口水的痴汉样,便知寡人如此根本算不得什么。
谷雨大抵是觉得寡人没救了,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懒得回呛,由着寡人如风般走远了。
远远的,便见沈嵘在离殿门口老远的地方站着,像一棵松柏,岿然不动。此刻,他的身旁有着郁郁葱葱一棵垂柳,活泼乱跳几只莺雀及清亮欢腾的一眼活泉。柳絮随风,莺雀欢鸣,泉水涌动,此柔美之景与过分刚毅,一身轻甲的他格格不入,偏生却让人觉出异样的美。
在他身上,寡人从来不吝啬溢美之词。
“沈将军等不到明日早朝,急不可待地来找寡人,可是有要事禀告?”寡人打他后方走来,随口问他道。
寡人开口前他便听到了脚步声,早已转身抱拳行礼,微微躬了躬身:“陛下大安。”
“嗯,寡人安着呢。”他既没有着急回答,寡人也不追问,只回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便从他面前走过,自顾自迈进殿去。
沈嵘跟在身后,脚步很轻,只有甲片摩擦发出的细小声响。一君一臣,一前一后,没来由地让人感到安心。
“坐。”寡人首先坐定,对他伸了伸手,“其实沈将军兼郎中令的职,大可不必如此避嫌,站到柳树下去了。这殿内的警卫,原本便是由你负责的。”
沈嵘将剑摆在身侧,跪坐下来,双手放在双腿之上,正色道:“公私分明,臣不可乱了规矩。”
“这么说,沈将军来见寡人,为的是私事?”一提到私事,寡人这颗不安分的心顿时活跃起来。
需知道,他沈嵘除了公事,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连江怀也说查起他来太索然无趣。因而,想借故多拉拢拉拢他也难找到机会。
他薄唇抿了抿,回道:“臣以为,除卫尉与郎中令的本职以外,其他都属于私事。”
“……”还以为能有什么新鲜消息听听,结果就这回答?沈嵘你也太耿直厚道,太不解风情了。
言语间宫人端上了茶水和糕点过来,轻手轻脚摆到桌案正中,动作轻柔得似水如柳,单看那手便知是个俏佳人。
平时怎没见过?
寡人觉得奇怪,一抬头一瞥眼,却发现奉茶的竟是身边儿的大宫女,逐云。
这点小事也要她亲自上阵,难不成我霁室殿没人了?原本寡人还纳了闷儿,却在看到她对沈嵘含春一笑之后,顿时大悟。
笑得那般娇羞,寡人看了都脸红。
真没看出来啊,逐云……好巧,你也掉进沈嵘这个美色大坑了?寡人这头还需人拉一把,求脱个身,没想到又来了个做伴儿的掉坑里了。
沈嵘这样的人物,咱们也就只能看看,你看你笑裂嘴角他都没正眼看你一眼,寡人这头还怀着他的孩子都不敢说更进一步,你就别瞎凑热闹了。
当然,这些话寡人只能在心里想想,断不会说出口招人笑话。
“尝尝。”寡人端起茶碗,笑道,“这可是寡人从魏氏嘴里夺下的,阳羡茶。”
沈嵘陪着笑了一笑,端起茶碗,浅饮一口:“陛下赐的茶固然是极佳的,只怪臣喝惯了粗茶,倒品不出好坏来了。”
以小见大,那些年,他在边疆哪有什么茶饮,口味没得挑剔。他说得甚是平淡,寡人却不由地替他心酸起来。
否极泰来的他,忙着替寡人摆平障碍,忙着替谷雨打理苏家,却没空打理打理他那冷冷清清的关内侯府。这般连享乐都不会了的人,寡人如何才能视而不见,故而对他时不时的几句戳心话当真生起气来。
寡人顿时没了炫耀战绩的心情,放下茶碗,终于步入正题:“茶也喝了,沈将军可以说说,所为的‘私事’究竟是什么了吧?”
话毕,便见沈嵘从胸口取出薄薄一本书册来。
“陛下让臣抄写的一百遍《仪礼》,臣已经完成了,特来向陛下交差。”他说着,将书册呈到寡人眼前。
他把这归为私事?真乃好见地。只是,这书册如此轻薄,怕是十页《仪礼》都不够吧,谈何一百遍。
寡人看了看他,他的表情颇为正经,一点不似玩笑。于是,寡人拾起书册,郑重其事打开来翻阅。
嚯!当真是一百遍呐——一百遍“仪礼”!统共就两百个字!好个沈嵘,装傻充愣,两百个字把寡人打发了。
他交来的时机掐得真是恰到好处,前脚刚算计了太尉,解救寡人于舆情危机之下,后脚就来霁室殿交差了。
单凭他替寡人解围这一点,寡人便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不满意的话。
他背着殿门席地而坐,光从外头打在他背上,让他好似自带了一圈儿光,那脸上的表情堪用“虔诚”来形容。
那“不满意的话”,寡人当真说不出口。
“字如其人,沈将军的字真是苍劲有力。”寡人点点头,放下书册,干瘪瘪夸赞他道,“又工工整整,看着甚为舒服。”
“多谢陛下夸赞。臣的字不过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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