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装着事情,总归难受。寡人大大咧咧活了二十载,没想如今生出了女儿家的心思,当即便要强行掐灭,别别扭扭的决定暂主动见沈嵘了,待缓上几日,扫了杂念再说。
当年父皇高瞻远瞩,见寡人整日里闹腾,也曾愁过,来日若是嫁了苏渊,保不定不会把人家苏府闹得鸡飞狗跳。他担心寡人在男女之事上没有开窍,只知玩耍,不知何为举案齐眉。直到苏渊离世,寡人也确实如父皇所担心的那般,是个没长醒的丫头片子。
故而,如今心思悄然生变,自个儿也未早早察觉。
寡人心里的话素来是说与谷雨听的,心里有东西堵着,便来东偏殿找她说话。白日里将她禁足,她洒脱地顺走一盘甜枣,到眼下她仍是一派安然恬淡。
禁足自然没什么好消遣的,她的消遣就是把箱子里的宝贝们翻出来看个仔细。寡人进门的时候,她正拿着去岁从岁贡里弄出来的红玉欣赏。
“哟,不是说不满意的么,怎还宝贝儿似的翻出来看。”
谷雨扭头,笑了笑,又敲了敲案上的册子:“我这不正对比么。看看我的君子斋比寻常玉究竟强了多少。”
“……”寡人在她身旁坐下,可不敢随便碰她的东西,便伸着脖子去看,“这册子上的玉器不过是些图案,又不是真的,哪能看出强不强的。”
谷雨听罢,轻轻敲了一下寡人的头:“说你不懂,你就是不懂。图案不也可看出匠人对玉雕的设计与布局——你且看这块白中掺绿的玉,寻常匠人大抵会雕成大白菜,我的君子斋却硬是雕了个腾云的青龙出来。你说,可不比寻常玉好太多么。”
谷雨侃侃而谈,但凡是提到玉,她总愿意同寡人多说几句。寡人自然也懂玉,却不比她那般痴迷,道理上总说不过她。
“往后,你再过生辰,寡人送的玉你是再也瞧不上咯。”
她听罢,却又笑了,夹杂这些许奸诈:“我的君子斋还要做生意,玉器再好我也不能全都纳入囊中。你大可同这次一般,将我的玉买来送我,不就万事大吉么。”
寡人一阵恶寒,心想谷雨这算计又未免太不要脸了点,倒不如直接收钱得了。她固然是不要脸,可寡人的脸皮却是比她还要出彩一些。
“苏老板说的什么话,寡人觉得君子斋的玉委实漂亮,喜欢得很,有意要求每年上贡。既然苏老板这么说了,那便两相抵消,倒免了许多麻烦事。”
谷雨大约是心情好,并不与寡人就这样一个话题争执下去,当下合上册子,问:“说吧,我都被禁足了,你又来做什么。”
寡人却是一时不知该给个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自己只是觉得心中因沈嵘憋闷了些,若要原原本本说出来却是不能够。
若要当真点明了是因为沈嵘,又是过犹不及,太把对沈嵘的特殊情义当回事了。再则,谷雨必要好生埋汰寡人的。
“倒也没什么,只是来同你说说事情的进展。”
“哦?宫正那边可查出来什么了。”
这倒不曾有,只是各就各位,各行其是,应当过不了多久便能把事情扯到魏氏身上。寡人想着,耸了耸肩,偏头叹道:“既然敢动手,岂会容我们查到。论起手段来,你我必是短了那些个老前辈些的。”
“那你是来告诉我进展的咯。“谷雨说着,终于想起来给寡人倒杯茶水。
“眼下刘氏已经寻了个由头,将魏氏骗去了亦德宫。魏氏走时,尚不知宫正司已经着手查她慧寿宫了。至于其他,沈嵘另行安排。”
他要怎么安排,寡人并不知晓,却是放心。
现下说多了话,有些渴,正好谷雨倒了茶水,便端来饮了。反胃是少不了的,好在没有呕出来。待咽下半盏茶,寡人随手摸出袖中揣着的酸梅,取了一个放进口中,压一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你这是何处来的酸梅?”
“宫中……”刚说了两个字,寡人才反应过来,宫里的酸梅何曾用过普通纸包包裹。能用这种纸包的,那必是宫外小贩们那里用的。
谷雨是惯常出宫的,准蒙不过她。只见她嘴角坏坏一勾,眸中带笑,又把那眉毛一挑:“沈嵘送你的果脯就特别到这地步,叫你走到何处都随身揣着?”
寡人哑然,却是对谷雨的话不敢苟同。
“酥酥又想多了,谁叫你没的顺走了甜枣,害寡人被药苦了口,正巧沈嵘那里有酸梅,寡人便拿来吃了。”
“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带什么酸梅进宫?”
“他只是食了生冷,胃不舒服,拿这个压压不适的。”
谷雨听罢,倒也不再争执,却换了一副了然的样子。以她的聪慧,岂会单纯到相信这些借口。只是不知她究竟是和寡人一样,觉得这是沈嵘找的借口,还是她觉得这是寡人自个儿替沈嵘找的借口。
前者是沈嵘对寡人有意,而寡人心意不明;后者却是寡人和沈嵘已互通了心思,只瞒了她一人。
罢了,越描越黑,她怎么想的寡人也无力去掰正了。原是想与她说说话,将这些小心思抛开去,却不想又陷进去了些。
这酸梅拿在手里,丢开不是,收回去也不是,索性置放在案上叫谷雨一起吃完。她却傲慢起来,只说甜枣吃多了,酸梅是一口也不想沾了。
寡人自讨没趣,又同她说了几句刘氏那边的动静,便离开东偏殿回去歇息了。
这晚必然是睡不安稳的,自从有了肚子里这小家伙,加之烦心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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