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的一只角插进了和尚的肚子,一直把他顶到墙上,两只牛角直插进洞壁。大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没想到牛头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几乎迅雷不及掩耳。我顾不上火烧到了手,一把拿下了匕首上燃烧的石头,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向牛头的脖子刺过去。那块石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火光像在风里晃动,忽明忽暗。和尚表情扭曲,双脚离地,脑袋耷拉下来,像一幅挂在墙上的立体画像。匕首快速地滑过牛头粗壮的脖子,血溅了我一脸,像在我眼前挂下一块红色的帘布。我看到牛头从墙上拔出了双角,而和尚还挂在他的角上,像一个布娃娃在晃荡。牛头的脖子只有一半还连着,伤口巨大且血肉模糊。即便受了这样的重创,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垂死的人,他还是想继续攻击我。他面向我,低下头做出攻击的姿态,不想侧腹部已被哈勃死死咬住,活生生扯下一块肉来。他抖了抖身子,不为所动,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已力不从心。他朝我冲过来,脚步很费力,速度奇慢无比,和尚绵软晃动的身体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哈勃再一次咬住了他的腹部。我轻松地躲开,然后再次用匕首划过他的脖子,牛头身首分离,脑袋掉落下来,身体岿然不动,脖子处的血像瀑布一样潺潺流下。
我急忙小心地扶起和尚,他身上连着牛头的脑袋,可我不能将那只角从他身体中拔出来,怕和尚因此而死掉。我叫他,发现自己声音颤抖而微弱,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和尚微睁着眼,脸色像地上火光一个昏黄。我想让他挺住,可我知道他已经挺不住了。摇曳的火光在我面前就像他摇曳的灵魂,就要离他而去,也离我而去。
“和尚!”杨巴叫了一声。
和尚咧开最艰难地笑了一笑,我以为是他将力气全用在了笑上,眼皮没有动一下。但是我错了。他抬起眼皮看着我,脸上的微笑依然在,他说:
“既来之,则安之。”
他看了看那只刺穿他的牛角,对我渐渐地点了点头。我看了看杨巴。
杨巴走过来,咬着牙,用两只手抓住了牛头的脑袋,然后看向我。我点了点头。杨巴用力一拔,我感到和尚的身体像触电一样颤动了一下。
我们全都围在和尚的身边,梨亚也在。和尚的脑袋在我的手臂渐渐沉重。
“向前和后退……都要花力气和时间,向前……还可以看看没见过的东西……继续走吧。”他说。
这是和尚说的最后一句话。当他的脑袋垂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立即将他背到上背上,用匕首挑起地上燃烧的石头,朝前方的洞口走去。我知道阿托已经不在这里,就像每次他莫名的出现然后莫名的消失一样,但我心里还是希望能追上他,然后狠狠揍他,即便打死他我也不会心软。
我不能把和尚留在这个洞里。就像他说的,我们应该向前。而他是我见过的最光明的人,这个世界在他面前就像一团污浊不堪的臭水沟。我要把他葬在一个有光的地方。
他们在后面叫我,我听到他们喊着:“西野,你没事吧?冷静点。”每一个人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充满着忧虑和疲惫。我没有回答。
我没事,我知道我很冷静,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冷静,但我就是不想说话,也不想对任何人作出反应。我要向前走,走出这个黑暗的洞穴,走到有光的地方,将和尚埋葬。这里是梦的世界,梦里的人都不得安宁。而和尚和林奇一样,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了,那里的世界会安宁吗?到底有多少个世界?是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浑浊而充满绝望?这些世界里存在着彼岸吗?苦海真的无涯吗?难道就没有尽头吗?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永生的,这让我感到绝望,也无比坚定——绝望让我无比坚定,那就走下去吧,不管前面是什么。反正这一切都没有尽头。我希望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部机器,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不停地向前走。
他们跑着追到了我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一个个都满脸忧虑地问我:“你没事吧?快冷静一点。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
“是的,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我说,“我正在走。”
“那你慢一点吧,快一点和慢一点有什么区别呢?”施黛兰说。
“我知道,”我说,“但是我要先把和尚埋葬了,葬在一个有光的地方。”
“可是你也要歇歇啊,这样会把自己累坏的,到时候你怎么埋葬和尚?”邬若抓着我的手臂皱眉道。
她的手冰凉。
“洞口就在前面了,我就要出去了。”我说。
“西野,”她一下跨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两眼严肃地盯着我说,“前面还有很多路,路口还有很远。”
这时杨巴突然趁我不注意,将和尚夺了去,背在自己身上,不声不响地向前走。这时我忽然发现,梨亚也跟来了。
“和我们一起走吧,一个人在这儿多孤单啊。”我说。
她点了点头,“牛头还在那里,我不想跟他在一起。”
我看到她的翅膀正在展开,像两把油布伞缓缓撑开。
“我去看看离洞口还有多远。”她说着,竟慢悠悠地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那翅膀比她的身体大了至少两倍。她向前飞去了,悄无声息,像一个萤火虫。
有人去探路,赶路也好像变成了等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慢下来了。可杨巴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还是飞快地走在前面。我也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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