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又待说什么，忽有宫女来报：文婕妤求见。
杜氏道：“有请。”
清风纳闷，文婕妤感念小姐助她复宠，有好东西倒是都送过来，只是自己从没来过晴霈殿，“今儿文婕妤怎么会过来了？”
杜芷蘅走到一旁坐下，理了理裙裾笑道：“文兮问虽然性子弱了些，却是一点儿也不傻。之前她不来，一是避嫌以明哲保身，二是观望以静待时机。她得看看我这个贵妃值不值得她倚靠。毕竟是皇上开府时就跟着的老人，不会轻易在一个人身上下赌注。”
杜氏又笑了笑，今日晨省之时，车非轩待自己的态度暧昧不明，显然令文兮问有所误会了。
文兮问也确实是误会了，但今晨那一幕，实在很难让人不误会。
在场的嫔妃十之八九都有了新想法。
宫眷们嘴上不说，可谁心里都明白，皇上意味不明的睇了杜贵妃一盏茶的工夫，噙在嘴角的那半朵微笑绝对是一种预兆。也许杜贵妃获宠的日子不远了。嫔妃中正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杜贵妃出宫探父其实是替皇上作说客，以保住获罪的江南盐运使。
果然，贵妃的能耐是旁人无法企及的。那么，皇上能不对她另眼相待吗？
奉茶礼上，贵妃摔了茶杯，摆明了是给隆宠正盛的淑妃一个下马威，可皇上不仅不与追究，连句重话也没有，是否就已经说明了什么？
这么一想，文兮问也就当即立断决定到贵妃这里走一趟，以免日后贵妃的门槛高了，她再想走动就晚了。
杜芷蘅也明白文兮问的心思，迎了她进门，嘘寒问暖，极为热络。两人闲聊了约莫一个时辰，无非胭脂水粉、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的说了一通，也就散了。
文兮问一走，杜芷蘅再次遣退了左右，问向清风，“是不是还有事？”
清风忙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只蜡丸道：“大爷遣人送来的。”
杜芷蘅接过蜡丸，轻轻一捏，揉碎，掏出里面的纸条看了眼，忽得闭了双目。清风赶紧低问，“小姐，出了何事？”
杜芷蘅抬眸道：“五哥派去瑞国的暗探传来了消息，预计两月后抵达京师的瑞国和亲车队五月初就将到达。并且业已查明护送水涟漪公主来大运国的使臣中，有一人是乔装改扮的瑞国太子水琪篁。”
“瑞国太子来了？”清风惊愕。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杜芷蘅冷静道：“和亲队伍将提前两月抵达京师，京师无人知晓，那么皇上知不知道？再，瑞国太子跟在随行队伍中皇上又知不知道？如果他都知道，那么父亲怀疑皇上背地里想与瑞国联手除掉他。”
“所以老爷想要七公子的‘追杀令’除掉瑞国太子嫁祸给皇上？”清风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
杜芷蘅唇角一勾，说道：“错了，父亲绝不会暗杀水琪篁，因为那无疑是自掘坟墓——只能令水琪篁与皇上走得更近。父亲说过，水琪篁此人有始皇帝之能，不是泛泛之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去招惹。所以，父亲是要我尽快对皇上施展迷媚术。”
“对皇上？”清风道：“但您的迷媚术……那我们该怎么办？”
杜芷蘅原地踱了几步，回身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应付了父亲再从长计议。”
“可是该如何应付老爷？”清风想不出。
“受伤。”杜芷蘅镇定道：“我若受了伤，便无法施展迷媚术。父亲自然不能再紧逼，之后再见机行事。”
清风追问，“那要怎么做？”
杜芷蘅想了想道：“你去找人，记住一定不能找我们的人，趁二十四日皇上携宫眷出宫祭天之时刺杀于我，众目睽睽之下，我不便出手，这样我受伤才可信……”
“可是万一……”清风觉得不妥。
杜芷蘅温和一笑，握了握清风的手，道：“你知道的，天下能取我性命的人可不多。顶多我答应你，太过凶险的话一定还手。你放心，我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
清风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杜氏粲然一笑，清风又想起了什么，凑上前说道：“另外那件事已办得差不多了。”
杜芷蘅眸光一凝，侧首道：“辛苦你了。”
清风微笑，从袖袋内取出一支精致的双蝶镶青琅玕金簪道：“奴婢不辛苦。辛苦的人会是淑妃娘娘与修容娘娘。”
话音刚落，风乍起，拂过杜芷蘅微挑的蛾眉，出了楼宇殿堂，东西南北去，吹绉一湖春水。
正在碎石路上疾行的菊霜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立在太和湖边的独孤溪宸碧玉搔头斜坠，手捋一支红杏，似乎正举头待鹊喜。菊霜穿过红杏绿柳来到淑妃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娘娘，打听到了，奴婢问了为修容娘娘梳头的翠儿。翠儿说修容娘娘确实丢了一只双蝶镶青琅玕金簪，却不许任何人声张。”
独孤溪宸心一惊道：“这么说，奚宫局的太监跟清风说的是真的？”
菊霜道：“娘娘，该怎么办？”
独孤溪宸蹙眉道：“幸好是被我们无意中听到了。不然杜芷蘅发难的时候，我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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