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领着侍婢走了,青杏边服侍容琳更衣边咋舌不已,“我原来这小姐可够能翻江倒海的,竟和回纥人……那王爷也是,怎么想到扮山贼去抢人的?您说当时要遇到将军,两下里可怎么开交呢?还有宋大娘,她从哪儿听的有其一没其二的话就往外学,害得我……”讪讪地住了口,一脸赧色地看容琳,深悔那日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嘀咕将军的不是,似乎,有些对他不住……
容琳淡笑了笑,心道你还没听过以讹传讹得更没边儿的话呢!正欲开口,却听帐外有人脆声道,“夫人歇下了吗?”
青杏耳尖,闻声对容琳道,“青娥姐姐!”容琳忙扬声,“请进来吧!”
青杏颠儿颠儿地去拨了珠帘,青娥却不进来,在帐口对容琳行了礼,歉然道,“惊扰夫人了!青娥冒昧,因好久不见青杏妹子,想着……”
“去吧!”容琳听声已知其意,笑着颔首,眼看两个丫头齐声道了谢,出了帐就叽叽呱呱地说笑着走远,微笑,起身去掩了珠帘,想着要到内帐去小憩片刻——奔波了半晌午,她委实也倦了,往下的路可还长着呢!抬眼,忽看到案上的东西,忙过去把玉佩原样收好,匕首照旧收回袖中,心生感叹:再也想不到六娘叫不出名号的人在这里竟是人尽皆知,素梅拿着匕首细问了那人的言行举止,如释重负,“阿不提大人这回该能转过些弯了!”
容琳听她说的意味深长,不由问了原委,这才解了从前的疑惑——阿不提,也就是赠与容琳匕首之人,确是回纥贵族,也是帖尔汗的护军首领,平生唯一一件反对帖尔汗的事,就是极力阻挠他娶汉女为妃,因为汉人都是狡诈阴险的,即使在素梅嫁过来之后,还是时时出言不逊,帖尔汗一怒之下要杀他,还是素梅建言将他放逐到汉人之中去切身感受……素梅说时笑语嫣然,容琳却不难体会她初来乍到时的艰辛,想到她从敌视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诸事顺遂,不能不想到自个儿,一时感慨万千,正辗转反侧,忽听帐门处珠帘碰响,忙从榻上起身步出,恰见素梅进来,带着那么笨重的身子也能健步如飞,“妹妹,你可是冤了昊琛了!”
素梅劈头这么一句,容琳愕然,一看跟在她后头的青杏一副愧悔不已的模样,更不知这话从哪来的,忙上前扶了素梅,和她一同坐下,笑道,“姐姐……”
“人言可畏啊!”素梅坐下就先叹,瞅着青杏直摇头,“你这丫头往后可要记着,什么事儿不能光听人说、得用你自个儿的心去想!”拉了容琳的手,心疼不已,“我爹入狱可不是昊琛的错,你可别错怪了他!”
“姐姐……”
素梅摇头,从头细说起来,容琳听得直眼——韩签判入狱竟是他自个儿想的计策、跪求着昊琛照办的!“世伯为何如此,姐姐?!”
“我不说了嫁与回纥人会令宗族蒙羞的?”素梅涩笑。
“我不信!”容琳摇头,会给家中的丫头取名青娥、青杏、青霜、青凤一类的人,总会有些睥睨物外的傲然,又怎会顾忌太多的世俗?
看着容琳眼中的质疑,素梅无奈摇头,“不怪青杏说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叹了一声,幽幽道,“我爹倒不全是怕旁人怎么说,是他自个儿过不来这个坎儿!”
素梅又淡淡说了几句,容琳恍然,韩签判追随李节度使时,数度随军出征,马上步下见多了血腥,其中不乏同袍兄弟的……朝廷敕令休战,他盛赞皇家圣明,赐万千军民福祉,只听到自己的女儿要与昔日的敌人结亲,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老泪纵横,直道黄泉下无颜见昔日战死的同伴……“他老人家也是走投无路了,”素梅垂眼,“他从来不叫我受一点儿委屈的,就这一件,苦劝我替他想一想,我也是不孝,说出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嫁帖尔汗的话,逼得他宁肯受牢狱之苦也不愿再见我……”
“世伯……他也是疼惜姐姐才会如此,”容琳心思剔透,转念中已悟出那身为人父的苦心:让他亲口允婚自是难上加难,扼杀女儿的心意又是他所不愿的,索性决绝弃家,以自身之苦来向故交赎罪,也放女儿一条生路,“他若不是顾念你,大可把你逐出家门就是了,又何苦这么大费周章?”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素梅露出一点儿笑意,“只是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难受……”
容琳抚慰地拍拍她的手,能明白她的心,乍听老父入狱,只怕也是肝胆俱碎了,一头是爹娘、一头是爱人,那种取舍……“听青杏说世伯、伯母遇赦都出来了……”
“是。本来要把他们接来与我同住的,我爹死活不肯,说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决不肯离了故土!”素梅苦笑。
“怕也是在离姐姐最近的故土吧?”容琳想起青杏说的偏僻之地。
素梅笑了,轻拍了她一下默认了,“只是他老人家到现在都不拿正眼儿看我!”
容琳也苦笑,遇上那么个耿直的人,她也无有良策,素梅见她忧心,反嘴角一翘笑了,“这个你倒不必忧烦,我娘说了,就算他不理我,也不能不理他的外孙,将来等我肚里这个小东西生出来,我看他老人家怎么来求着我要见!”
素梅忽露出孩子气,容琳忍不住笑了,素梅却对着她的笑脸道,“还有一桩,我家的田产也并不是充了公,而是我爹托人变卖了,所得给了那些阵亡将士的亲眷……”
“姐姐,我又不是你家的账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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