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事先得了指示,次日振轩方到醉仙居门口,就有昨夜见过的回纥侍女上来迎接,也不说话,只笑着引领他绕过回廊,到了一处安静的别院。房前水池里,荷叶青翠,莲色正娇,振轩早听说醉仙居里育有江南驰名的百日莲,此时却无心观赏,只对闻声迎出来的青杏道,“你们小姐呢?”
青杏已换回汉家服饰,看着还是从前的模样,行事却比往常稳重了许多,看到振轩来,先对内室通报过了才笑着请振轩入内,口中道,“小姐正在屋里等您呢!”说时已挑起了软帘。
振轩是在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忽听到说容琳回京的,一夜未得安睡,此时还如云里雾里,青杏一请,他也不虚让,抬腿就往屋里进,却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怔在当地,讶声道,“三妹妹,你这是何意?”
客舍的厅堂本不甚宽阔,两张相对而设的几案却摆得极尽之远,靠里的一张案前还垂下一排珠帘。容琳就立身在珠帘后,遥遥对他行礼!
眼见振轩错愕不已,容琳在帘后轻轻启唇,“请轩哥体谅!”
容琳说得含糊,振轩却如何不解其意?踯躅着不肯就座,心中百味杂陈,“三妹妹如今真当我是外人了?”
容琳似早已猜到他会如此,在帘后又施了一礼,言辞恳切,“轩哥,今日不同于往时,请您担待!”今日今时,她辞了尚书府、离了将军宅,没有家人在侧,论理是不能单见外客的了,只情势所逼,却又拘泥不得,既坊间故事多有提到这隔帘之法的,她姑且效仿就是了,此心昭昭,日月能鉴,只求轩哥不以为她这是看轻了他就好!
振轩不是不明理的,容琳都如此说了,他还如何计较?苦笑了笑,肃手为礼,“妹妹请坐!”自己先坐下了。
容琳见此方在帘后侧身坐了,对近前的青杏吩咐了一声,青杏又对侍女们交代了,就有人鱼贯送上几色鲜果,过后却不退下,只在两壁垂首侍立,振轩知这也是避嫌之法,只做未见,望向珠帘道,“威远将军没有同来么?”他昨夜苦思良久,终不知容琳主仆缘何会混迹于回纥使团,如今见了这番阵仗,心中更添疑虑,不敢就信李昊琛竟真未同行。
“将军有要务在身,故而容琳先来一步!”容琳声若平常,不愿在说明前因上多费口舌,白让振轩跟着担忧罢了,“轩哥义举,我和将军感佩于心,他日尘埃落定,容琳必当……”
“三妹妹休如此说!”容琳的感激令振轩心下受用——终有些事是他能帮上她的了,“妹妹此来可带了什么锦囊妙策?”
“暂还不敢说,”容琳淡淡,若有良策又何至于生出那许多曲折!“轩哥,请问京中情势如今是怎样的?”行这一路当中,可不要再有什么变故……
振轩一呆,不知该对容琳从何说起,想了一阵子才忆及已传书告诉过她的事,就接着往下道,“府中已是禁军接管了,有司已对房屋地产器皿……”
“轩哥,人如何了?”容琳略略急切。
振轩一愣,复又接上,“都收在天牢里,听说先是上了枷的,后来女眷中多有病痛,更不知哪一个害热病,晕死过去,刑部云大人便上表陈情,圣上着他必保人犯不出差错方可卸枷,云大人当朝应承下来并画了押,过后才都卸了,我已探问过旧同僚,说别的上头倒未苛待……前两日,有司已开始往外发配一些佣仆,这两日,整个帝京都在忙着回纥使团进京的事,姑丈一案倒暂时被搁下了!”
容琳听得目不转睛,暗暗记下了云大人的名号,存了报答之心,却又为别事忐忑,“轩哥可知晕死之人是……”莫不是二姨娘?她身子弱,枷……她可是亲见过披枷戴锁的苦的……
“徐公子也不知,只听说抬出去医治了,性命倒是无碍。”
“徐公子?”
“徐兴祖徐公子!三妹妹也曾见过的,当日你离京时……”
“我记得!”容琳点头,目中却起了狐疑,“敢问轩哥,这位徐公子可是户部徐侍郎……”
“正是!”振轩已听出容琳要说什么,忙道,“三妹妹切勿以俗念来推断这位徐公子!我当初也险些误会了他!从姑丈出事至今,也就是他始终都信姑丈是被冤枉的,不计毁誉,陪着愚兄四处奔波,才使愚兄不至于孤掌难鸣!我几次差人向三妹妹报讯,那人马资费也全都是徐公子仗义所出,”觉出自个儿的话带出些对容琳夫妇的怨怼了,振轩迟疑,终还是不做补救,续道,“虽则他父亲出面弹劾姑丈,据徐公子所说不过是因政见不同,并无私人恩怨,徐兄也多次劝他父亲明辨是非,只是老人家不免固执,竟和徐公子反目,是以……”
“轩哥,我爹到底是因何获罪?”先入为主的观念吧,容琳不大敢信当日所见和振轩今日所言的会是同一个人,只现下诸事不明,她也不愿轻易就给人下了定论,况那徐兴祖的身份不过是东宫清客,量他还左右不了整个棋局,“容琳听到的消息是科场走水……”
“那不过是个引子!”振轩对了珠帘摇首,“认真说起来,是因为姑丈触怒了太子!”不等容琳再问,振轩已坐直了身子,“三妹妹可知尊夫营中有流刑犯?”
“如何?”
“据说那是太子的方略,欲把囚犯的关押改为苦役、戍边,我和杨巡按到平卢那一回,便得了太子的密令,专程查验效果,及至回京复命后,太子便在朝堂上提出要广推此法,姑丈大人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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