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率躬身说道:“东周西周之外,洛阳王畿辖地近百里,分为十乡,每乡土地千亩上下,共计王田万余亩。”
“所余民众几何?”
“王城国人十余万,十乡隶农六万上下,总计人口不足二十万。”
“臣工吏员还剩下几多?”
颜率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悲凉道:“自先祖显王起,王室臣工吏员流失颇多,朝臣所余不足五十,吏员所余二百余,宫中嫔妃、内侍、宫女、官奴等应有千余,总计近两千人。”
姬延毫无表情的继续问道:“天子六军还有几人?”
颜率向身旁白发苍苍的老将李桂点头示意。
老将军趋前躬身大声回答:“启奏我王:天子六军所剩六千余人,老弱病残居多,兵器甲胄却已是年久失修,怕是经不得一战了……”声音越说越低,渐至了无声息。
姬延惨然一笑,走到王座前却依旧站着,平静的说道:“老将军,你马上回去整军备战。”
李桂诧异的看着这个少年天子,老半天才拱手道:“诺!”躬身退出殿外。
姬延继续平静的说道:“老太师,备车,孤要亲自发动国人,拼死一战。”
马车备好了,姬延喝退了几名要跟随服侍的老内侍,只带上十几名亲卫,匆匆走出大殿。登上王车,六匹老马拉着已经多有破损的王车朝着王城西区缓缓行去,十多万国人大部分居住在那边。亲卫们紧紧跟着王车,颜率则上了旁边驷马副车。
国人就是周朝的正式臣民,他们拥有土地住宅,不用耕作,却衣食无忧,自有隶农提供一切,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国家提供兵源。隶农是国人的奴隶,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耕种国人的土地得到一点可怜的生存资源,却要供养数量庞大的国人。
但这些年来,周王室一再衰败,其他诸侯国却各自变法图强,很多国家将土地分发给了隶农,隶农翻身做了国人,洛阳的隶农们自然懂得何去何从,东一个西一个偷偷的跑去了诸侯国,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或者被看管太严没法逃跑的隶农,如今洛阳是国人多而隶农少,五六万隶农要供养十多万国人,可以想象大家的日子何其艰难。
王车驶进国人居住区,看着东一群西一簇正在宅院前面悠闲的晒着太阳的国人,姬延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天子驾到。”颜率苍老的声音高呼道,亲卫们跟着高呼。
国人们缓缓扭头看向王车,却没有任何动作,空洞的眼神中满是迷茫。
姬延也不在乎这些国人毫无礼仪,打开车帘高呼道:“秦人不臣,嬴荡亲帅大军谋我大周国土,孤虽年少,却不容他以下犯上,本王要发我王师奋起而战,你们世受我王室隆恩,敢不阵前效死?”
国人们迷茫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坐姿都没有调整一下。
姬延大怒,脸红脖子粗的嘶喊道:“你们还是我大周的国人吗?”
“国人?我们留下为王室种田已经是莫大的仁义了。”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不管周人还是秦人,一样是为贵人们劳碌,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就是,听说秦人一个个可富裕了,做了秦人或许更好。”
姬延出离了愤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狠狠的拉下了车帘。老颜率轻轻叹息了一声,吩咐驭者驾着王车缓缓离去。
“去王田。”姬延闷声说道。
王车驶出王城,来到郊野。此时是五月,小麦刚刚收割,王田里一片空旷,隶农们正在拉犁翻田,为秋种做准备。
王车刚刚停下,老内侍姬东带着一群宫人匆匆赶来。
“我王千金之躯,怎能到这腌臜之地。”姬东等人跪倒在王车前高呼。
“千金之躯?”姬延冷笑道:“你们来的正好,跟太师一起去田间劝说隶农们作战。”
姬东愣了一下,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感情咱们的少年天子是要举国而战啊!可是能发动这些早已漠视王权无君无国的人们吗?他想说点什么,但嘴唇蠕动了一下却终究没说话,“诺”一声后带着十多名宫人跟着颜率往田间走去。
在亲卫们的护卫下,姬延默默坐在车上等着,身体仿若石雕,整整一个时辰硬是动也没动一下。
终于,颜率和姬东回来了。看着他们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姬延就知道结果了,他拉下车帘轻声道:“回宫。”
路上,颜率说道:“我们找到各乡的乡老们,让他们组织隶农作战,但他们根本无动于衷,我们又直接找到隶农们,他们更是说什么平常无人管他们的死活,打仗了他们也不会为任何人而战。所以......”
回到殿前,姬延没有往殿内走去,而是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一阵疾风刮过,吹起他覆脸的长发,露出满脸的潮红。他默默看着天上一片片倏忽来去的云彩,也许,自己就要像这些云彩一样,被疾风刮向茫茫天际。
此时,老将军李桂带着两名年轻的将军匆匆而来,姬延倒是认得这两名军官,是他以前的亲卫,为了加强天子六军的控制,两年前安排他们各自负责一军。
李桂离着老远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说道:“启禀我王,老臣无能,军队整备不了。”
姬延漠然看了看他,不发一言。
“老臣该死,到军营刚刚一说整军备战,士兵们就轰然而逃了,只留下了三五百人。”
两名年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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