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前几日皆是歇在南门,今儿散衙才回府。进了正厅,瞧见冯佟氏一脸止不住的喜色,他边饮茶边随口问着:“有喜事?”
“呵呵,喜事,大喜事啊!妾身给老爷道喜了。”冯佟氏心内滋味难言,嘴上却笑得开怀。
这下冯元亦好奇了,将茶盏放下,挑眉道:“有何喜,我怎么不知?”
冯佟氏望向帘后,大声道:“出来罢,让你们老爷掌掌眼。”
话声一落,帘子一掀,出来了两个美貌丫头。
二人一前一后在厅中立定,皆丰腴艳丽,一身鸭杏裙的那个满嗓子清脆:“奴婢琴双见过老爷。”
着藕荷罗裙的丫头生得颇为娇媚,性子亦大胆些,直勾勾瞅着冯元,眼含秋水,娇滴滴道:“奴婢娇儿给老爷请安。”
冯元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二人,姿色上乘,衣裙饰物可不是丫鬟该有的,他皱眉瞧向冯佟氏:“这是何意?”
冯佟氏一怔,这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你屋里添人么,若是粗使丫鬟哪须你过目?心内腹诽,却还是解释道:“呵呵,妾身瞧老爷久不去后院,晓得王氏刘氏不得老爷意。老爷公务繁忙,常歇在外书房,可如今已入了秋,榻冷风凉的,老爷身边亦不能没个暖心人儿,这才寻了俩可人儿过来,老爷瞧瞧她们两个是不是好人才?”
“怎么忽然给我张罗起人来了?我何曾开口向你讨要了?”
冯佟氏瞧他虽面无喜色、语气平平,却也不似不乐意的样子,便指着那娇儿笑着说:“老爷今儿便将她收房罢。”
冯元心内熨帖,温和地望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可算懂事了些,不似以往那般善妒了。可是,”手指点了点两个丫头,“她们我还瞧不上眼,你发卖了罢,今后亦莫提纳妾收通房之事了,你亦晓得我不是那贪花重欲之人。”
莫说他瞧不上这俩庸脂俗粉,就算来的是两个天仙,他亦不是说要便能要的。这般年纪,冯安还未长成,况且又是个混不吝的,他更要保重,哪能胡纵失了根本。一个绿莺,既是他可心的,又能供他平日纾解,这便够了。
不过,他虽不收这俩人,可心内对冯佟氏还是感激的。回想当年,新婚时两人相敬如宾,可随着日子的周而复始,她的面目却愈来愈可憎,做了多少恨事。如今想必是上了年纪,竟和软了许多。
拍拍她的手,他温声道:“我知你是体恤我,我领你的情,这些年府里全赖你操持,你辛苦了。”
用完晚膳,冯元回了外书房。
冯佟氏怔怔坐于圈椅中,久久未能回神。手里的茶早已凉透,心内滋味儿复杂难言,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宋嬷嬷打量片刻,忍不住问道:“太太为何还给老爷送人啊?外头一个已是够堵心的了。”
“就是因外头那个兴风作浪,我才想让人将老爷拢在府里,起码府里我能拿捏住,外头根本鞭长莫及,属于渊儿的东西都饱了那野狐狸的私囊。”她自嘲一声,“可惜啊,可惜咱家老爷根本瞧不上,这般百里挑一的颜色,呵,老爷连第二眼都懒地瞧。”
宋嬷嬷转了转眼珠,压低声,“那咱们可要去寻更绝色的?”
“哈哈哈。”冯佟氏一阵大笑,笑得眼圈发红,拈起帕子试了试眼角,摇摇头,“绝色?绝色在老爷手里呢,老爷哪还能瞧得上旁人。”
“太太说的是......?”宋嬷嬷期期艾艾嗫嚅道。
她冷哼一声,“没错,说的就是那野狐狸,也不知生得如何绝色。”
宋嬷嬷不屑一笑,安抚道:“太太莫要抬举她了,老奴可不信,一个粉头,还能生成个倾城倾国样?”
“说的也是,”冯佟氏点点头,须臾又拧起眉头,“那我倒好奇起来那狐狸精使了甚么手段,听说那勾栏瓦肆里的都会些风月媚术?”想到这里脑中立时浮现出冯元与个面容模糊的妖媚女子翻云覆雨的一幕,心里不由又恨又妒,使劲儿一拍扶手,“贱人!”
“太太息怒,一个玩意儿过些日子老爷就撂开......”
“奶娘,”冯佟氏打断她,“你这话前前后后说了不下十回了,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皱了皱眉,无奈道:“这都好几个月了,老爷哪有撂开手的意思,反而更热乎了,你瞧瞧,从侯爷大寿那日走的,待了整整三日才回府来,哎......”
宋嬷嬷心内不住地叹息,想到方才两个丫头,请示道:“那两个明儿发卖?”
冯佟氏疲惫不堪,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随意挥了挥,“先养几日罢,没准老爷会改主意呢。”想起方才下人的回禀,“渊儿身子不爽利,晚膳亦未用,走罢,瞧瞧他去。”
主仆二人往冯安院子行去,远远瞧见院子里下人寥寥,寝房外只候着一个小丫头。那丫头见了她们主仆二人后浑身一震,也未请安,急急忙忙便要进去通报。
冯佟氏心里起疑,朝小丫头狠狠一瞪眼止住她,快走几步,自个儿推门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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