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彩蝶向那一道旋转的梨花刺去,在就要击中的那一瞬,雅然食指与拇指突然相挤一磨,领头的彩蝶便近乎于垂直地带着所有蛱蝶向上飞去。
许是自己修为不够,使这穿花蛱蝶尚有些吃力,也许是因为菜花刚刚毫不惊慌的语气,雅然有些惊慌,自知用尽十成功力与她的梨花阵相对即便是胜也是险胜,倒不如……集中力量去杀那只蔡见视为自己生命的百鸣鸟!
这一变化来得突然,所有人,包括大鹏和百鸣都愣住了神。
“喜儿!”
这一刻梨花散尽,跌落在地上皆使去了刚才的神色,只因用功的人已经身负重伤,难再将那一招“镜花纳锦”中的镜花再放回树上了。
鲜血顺着剑滑下,滴落在这梨花中倒是应了方才雅然的期待,染出了一片红晕。一身玄衣上有一些暗紫色的湿痕,却很快淹没在这无尽的玄色之中,看不出半点痕迹,而那只惨白的手中仍然紧握着那段玄衣。
“你可以一次次地伤害我,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在乎的每一个人。”
百鸣的歌声响起,即便是那日在岩牢洞顶都没有这般凄惨和哀伤。
“菜花!”
“蔡见!”
“见儿!”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只有雅然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终于可以如愿伤了她,伤了她的左胸口,可是……”
“雅然这般狠毒,菜花竟还一直视她为友……”
“尊说过,先静观其变,但切不可杀了她,这当下……”
“见儿,百鸣没了我再给你买一只便是,你这是何苦!……”
各人心中都流过自己的思绪,却止不住菜花左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液。
“此事我已知晓,遇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惩罚他们。以后如有此类事情便要尽快同我汇报,若能试探出蔡见功力到了什么地步便重重有赏。”
岱真的话又一次回响在雅然耳边。
“我来给菜花上药吧。”
清心看了看梓萱,皱了眉,但碍于男女有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雪凝散递给了她。
“上仙若是不放心,便站在一旁背过身去,若菜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上仙直接取了我的命去便是。”梓萱的语气中没有丝毫不悦,没有丝毫愤怒。
清心倒也一反往常,就直接站在菜花的房内背过了身去。的确,除了清远,这房内的所有人他都不相信,他不舍得用见儿的性命去尝试。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他此刻即便是扒完了雅然的皮都不能解恨。
给菜花上完雪凝散,看着她在床头沉沉睡去,清远才带着雅然和梓萱离去,一路上清远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什么。
菜花受到的是皮肉伤,这种伤不像中毒什么的可以任由清心把毒素传到自己身上去。清心看着晕睡着的菜花,只能给她度一些仙气,倒也无能为力。看着菜花左胸口那一滩风干后凝固的暗红色,虽然在玄衣上难以分辨,清心抬了抬手指便将那件血袍换了下来。可是拽在菜花手中的那一小段衣服上的布衫却不论如何也不能取下。
“这身玄衣可是上仙送我的唯一一套衣服!”
见儿的声音又回响在清心耳边。
清心叹了口气,望着见儿愣了神。
回过神来,才发现见儿的胸口有一块玉环。
就像当年自己挂在胸前的时候一样……
这块玉环……怎么会到了她这里?……
清心蹲下身子,仔细地揉搓着这块玉环。
“父皇今日把这块玉赠予你,你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它汲取了你的灵气,便也会愈发地圆润,色泽光亮。”
《五弦十散曲》响起,那些话语也再次浮现在耳旁。
就像那日刚把她从大海中捞起来的时候一样,清心取了那把怀玉琴,坐在她对面,开始弹琴。
曲音袅袅,勾起所有往日来的思绪。
过去的百年,皆不如见儿来后这几个月的记忆那般清晰,仿佛每一日都似这琴上紧绷的每一根弦。
千百年来独居于玄门,本以为已经与世俗的情感不再有半点纠纷,而这一次,自己却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小女孩。是对?是错?是天意?是毁灭?不知道。
前半世因了母亲与父亲的仙凡之恋,整个家庭支离破碎,还摊上了数十条仙命。虽然见儿不似父亲那般是人界的皇帝,可是这个险,自己还是不敢冒,不敢爱,不敢恨。
前一阵子一直跪坐在小孤山母亲墓前,日复一日地思考着这些问题,想要她给个回答,想要上天给个回答。
可是当真正下了决心要护她一世周全后,自己不在时她受伤,自己就在她跟前却也硬生生看着她中剑。那一日许下的承诺竟也难以做到。身为上仙,又有何颜面再去小孤山见亲娘!
昨日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没有想到她天资这般聪颖,竟已练到镜花纳锦;没有想到那一身玄衣在她心中竟这般重要;没有想到她竟会为了身边的一草一木而舍弃自己的性命;没有想到雅然经对她有如此之深的怨恨……
那一日,见儿说有人要把她推下火坑……穆笛……秀水……梓萱……一定是雅然!
难道……难道她……!
琴声随着思绪戛然而止,打断了这绵柔似水的月光,剩下几根弦的余震传来轻微的声响。
“仙尊,我……我一开始真的只想试探一下她的功力的……可是,可是没想到最后竟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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