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了这一丝强硬的缘故,卢策眼神阴郁了一下,这么快便开始为自己的徒弟谋好处了吗?想到洛辰在京中做的某些事,卢策忍不住疑心暗生,若不是这位的意思,洛辰敢那么做吗?
洛辰对这位师傅的看重,卢策可是一清二楚,所以… …微笑又起,“滕老说的总不会错。我听滕老的就是,那沈墨… …我会好好用的,飞羽剑莫良,总不能名剑蒙尘。”
再好,也只是剑,怎样用,端看握剑的人是怎样的心思。
这么多年了,滕老还能不知身边这位是什么心思吗?只看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动便知道要糟,暗悔多此一举说了那么一句,却也无奈。叹息一声。背着手先走了。
这日。韶韵服侍卢策吃完饭之后,正在收拾碗碟,便听得卢策忽然一问:“如果是你,你愿意做那变成泡沫的美人鱼公主。还是愿意做那位嫁给王子的邻国公主?”
韶韵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这两位公主我都不会选。”
“如果一定要选呢?”卢策的目光中带着些咄咄逼人。
“如果故事的结局可以随我更改,那么我会做美人鱼公主,不理会什么王子,继续快乐的生活。”韶韵认真地回答,她是真的做过类似的假设,从小时到长大,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邻国公主总免不了因为某种原因为政治牺牲远嫁。而美人鱼公主,在那个自由的国度,在那个姐妹互相关爱的国度,在那个神奇的拥有魔法的国度,她原可以活得更好。活得更加多姿多彩,她本来拥有那么多的选择,并不是非要变作泡沫不可的,而正是因为她最终成为了泡沫,这个故事才因为悲剧而隽永。
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却换不得想要的真心,她的故事从开始就是悲剧,而这种悲剧,看似是因为爱情,其实,不过是太幸福而不知珍惜罢了。
“你信命吗?”卢策又问。
“不信。”韶韵坚定地回答,即便拥有了那样的金手指,即便能够看到那不属于正常范围的“命”,但韶韵却仍然不信,或许真的有所谓的命运早已写就,但只要没看到她就不信,否则,人生都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喜怒哀乐,你以为是自己的,却不过是别人编写好的剧情,情何以堪?
“是啊,我也不信。”卢策这般说着,语气却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惆怅。
静候片刻,见卢策再无吩咐,韶韵便悄声退下,只是在门口时,忍不住多站了片刻,寻思为何卢策会这样问。到底有些在意,走的时候眉心轻蹙,心神还在刚才的问答上。
再次停住脚步的时候是不得不停,再不停下便要撞到别人的怀中了,而这个别人是“沈墨!——你怎么在这儿?”
云岭不适宜建造过大的院子,一来是平坦的地方多被用来耕种,二来那样与地面紧挨着,潮气湿气蛇虫鼠蚁之类的也会增多,反不如现在这样的架空小屋来得好。
既然没有了院子,围墙篱笆什么的,自然也都没什么必要,于是… …韶韵自觉想通了,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也许只是路过,她倒是有些过于戒备了。
“韶韵,你的事,你现在做的事,你… …”每个话头提起都觉得不对,沈墨对琉璃山庄庄主是敬重的,然而这层敬重蒙上了一层疑云,让他无法完全放心,但毫无凭证他又如何能让韶韵不再当这个侍女呢?
“不知沈大侠有何赐教?”韶韵表情冷淡。
便是傻子也知道这种语气不太对,沈墨苦笑,他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好说莫如不说,可… …“我记得你也是合阳县的吧,琉璃山庄的血案,你可听闻?”
“自然听过。”韶韵不解话题何以到了此处,看向沈墨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合阳县血案,怕是至今那一起命案也会让每个路过合阳的人津津乐道,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除了抄家灭族,哪里见过那样的血案?
而琉璃山庄… …再想到琉璃山庄的时候,目光微顿,昨日沈墨对卢策的称呼是“庄主”,而那话语中的意思,卢策正是琉璃山庄的庄主。
这样的等同在昨日看来不过是为主子的天人之姿找了一个更好的神秘的引人遐想的背景,然而,提起了合阳县血案,琉璃山庄的庄主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有了别的意义。
韶韵想到的则是那不曾见过的堆尸成山的景象,在琉璃山庄中的侍女都死了啊!
如果,如果是从这里想,上一批侍女都是全灭的结局,即便不是卢策亲手制造的血案,但对那些当后续侍女的人来说,接近他何尝不等于接近危险,自寻死路?所以,那些人对他的惧怕也并不是毫无缘由?
想明白了这一点,有些怕,但更多的却是怜,那些,跟他没什么关系吧,他也是受害者,所以,他不是很无辜吗?一方面这样想着,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怀疑,那桩至今存疑的案子,活到现在的卢策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形的争锋几乎搅乱了脑海,然而再抬眼的时候目光已然清明,一如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她是那样理智的人,明知不可为,便不会再为,所以… …
“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有事,先走了。”紧抿着嘴角,韶韵匆匆而去,很是逃避的样子。
她不信命,她的不信是逃避,看不到就当做不存在,一旦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她恐怕还要平生怨怼于那伸手的人,何必这般多管闲事,何必这般打破幻想,何必这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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