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满眼的绿草。
茫茫一片,四望无边,眼中所及全都是青翠嫩绿的草。
软绵绵的草儿从脚边一直伸向远方,大地好像一块巨大无匹的绿色毯子,充满了诱惑。此刻如果有人在这里,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或者放肆地打个滚,不管做什么,都该是一件惬意的事吧!
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并辔骑行在这块大毯子上,马儿有气没力,人也无精打采,真是辜负了如此美好的草原风光。
“你说的那座鎏金山,到底在哪里啊?”一个年轻人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快了,越过这片草原,前面有一座山,再翻过那座山,就到鎏金山了。”另一个年轻人陪着笑说道。
“快了快了,这句话你都说过几千遍了,还说快了。这见鬼的大草原,我们都已经走了五天五夜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呢?”那个年轻人又发了一通牢骚。
再美再绿的草原,如果让人在上面连骑五天五夜的马还见不到头,那么这种美就会让人头晕想吐,将变成一种折磨。
这两个年轻人正是赵悝和亚克塞,他们从青龙城骑着马一路向西,往罗东城外的鎏金山而来,但路上几经波折,穿过多少穷山恶水,逃过多少劫路毛贼,才到达罗东城边上的这片草原,如今又在草原上没日没夜走了五天,早已人困马乏了。
“吁——”赵悝勒住了缰绳,“停一停,停一停,让马儿歇歇脚,吃两口草再走。”
他一把翻身下马,自己就在草地上仰面朝天躺了下来。
亚克塞只好停住脚步,下马坐在赵悝的身边。虽然一样连日奔波,亚克塞的气色看上去比赵悝要好很多。他的衣衫虽然蒙着灰尘,但不像赵悝那么凌乱,头上的瓜皮帽还在,嘴唇上两撇像个“八”字的小胡子显得特别精神。
赵悝正闭目养神,耳边传来一阵歌声。
草儿青青风儿低吟
我的姑娘守着她的羊群
羊群洁白像天上的云
啊,天上的云
云儿再美也比不上
啊,比不上
姑娘朝我微笑的眼睛
赵悝转头看了一眼,亚克塞正忘情地唱着歌,歌声轻快,深情,仿佛唱给她心爱的姑娘听。
风儿呼啸雨儿无情
我的姑娘丢了她的羊群
羊群乱窜像无头苍蝇
啊,无头苍蝇
你们就会欺负我的姑娘
啊,我的姑娘
她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
那欢快的节奏一下子变得无比哀伤。歌声虽然停了,但那音律似乎还在赵悝的耳边回旋。
亚克塞沉默了,赵悝也紧闭着嘴巴。那些年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姑娘们一一在他脑中闪过。赵府里的侍女小鹊,叶千户的二小姐茹云,当然,还有他换来的“当品”雨蝶,这些女人……唉,干嘛想女人,她们能给你带来什么?除了烦恼,就是倒霉!
“你有一直想着的姑娘吗?”亚克塞打破了沉默,他的情绪似乎还没有从刚才所唱的歌里解脱出来。
“没有,一个都没有!”赵悝没好声气地说。
“不,我知道你有。”亚克塞肯定地戳穿他的谎言:“那天我看见你在大街上走路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某个姑娘。”
赵悝闭目不语。
“心里有爱的人,就该大声说出来,让风听到她的名字,它会把你的声音送到她的耳边。如果你把她放在自己的心里,她在黑暗中找不到通往你的道路,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亚克塞好像一个长者在开导一个不开窍的年轻人。
“那你的心里有爱的人吗?”赵悝忍不住反问道。
“我——”
突如其来的一阵凄厉的马嘶声打断了亚克塞的话,两人吃了一惊,一跃而起,只见他们的两匹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马蹄乱蹬,极为痛苦的样子。
亚克塞蹲在一匹马的身边,摸了摸马嘴,从地上拔起一棵草看看,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赵悝问道。
亚克塞把一棵开着白色小花的草拿到赵悝跟前:“它们吃了这种草,中毒了。”
“什么草这么厉害?”
“狼毒花,草原上很常见的毒草,牲畜吃了就会中毒死去。本来马儿是不敢碰这种草的,可能这几天跑得太累了,连好草毒草都分不清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走,用我们的双脚走出草原!”
“恐怕还没走出草原,我们也像两匹马一样倒下去了吧。”
“现在没有马儿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无论前方有多远,我们都得咬牙坚持住。再说,路并不远了。”亚克塞的眼里发着光,可以看出他的坚定的信心。
“不远了不远了,还说不远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不远的路程到底要走几年几载!”赵悝愤愤地说着,从马身上取下行赵:“那就走吧,再等马也不会活过来。”
两人在草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草儿齐膝深,又没有路,从远处看,风吹草低现牛羊,充满了诗意,可走起路来,磕磕碰碰,痛苦不堪。两人走了半天,快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看见前方影影绰绰的几座山峰。赵悝一看真的有山在前面,顿时来了力气,仰天长啸一声,与亚克塞加快脚步,往山的方向走去。
太阳离山顶越来越近了,红霞满天,黄昏已近,可那些山峰依然在远方耸立着。看来想在天黑前赶到山脚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又得在草地里风餐露宿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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