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呼地吹,白香的发辫散开,长发飘扬着扑在清平侯的脸上,有暗香隐隐。
清平侯夹夹马腹,马跑得更快了些。
渐渐地,眼前开阔起来,有流水潺潺。
白香早已认出是自己常来的河边,不禁咬了咬唇。
清平侯缓缓松开缰绳,抱着白香跳下马。
刚站稳,白香劈手推了清平侯一下,趁他愣神之际,回身去抓缰绳。
清平侯身经百战,岂能容她得逞,手中马鞭一抡,打在马臀上,马吃痛,倏地跑开。
白香扑了个空,又朝清平侯袭来。
清平侯不闪不躲,将马鞭一扔,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却是扳住她的头,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他的唇压在她的唇上,舌尖强硬地撬开她的牙齿,探了进去。
白香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清平侯吃痛,“嘶”一声,却不回缩,豁出去一般,舌尖仍是纠缠住她的不放。她的口中有淡淡的酒香,混合着她原本的气息,让人沉醉。
清平侯想起贵根唱得那首煽情的山歌,还有他看着白香那痴迷的眼神,狂劲上来,死死地压住白香。
他的舌粗野肆虐,带着腥甜。
白香欲再咬,牙齿搓了搓,最终狠不下心来再咬,脚却没闲着,一下下踢在清平侯的腿骨上。
清平侯终于受不住,喘息着松开,白香又挥掌击来,“啪”一声掴在清平侯的脸颊,甚是响亮。
“你疯了?”清平侯气道,拉扯着白香往水里走。
“你才疯了,”白香再度挣扎,“秦澈,竟然学会强迫女人了,真是越活越有出息。”
说话间,两人已踏进水里,水不算深,尚未及膝。
可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刺骨。
清平侯去扯白香的衣服,白香拍开他的手,嘶喊道:“我说过别碰我,我嫌脏,恶心。”
静静的夜里,她的吼声尖锐刺耳,尤其尾音中隐隐的泣意,让人心惊。
清平侯停住手,眼眸尽是狂野的火花,直盯着白香。
白香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脸颊,清平侯瞧不清她的神色,伸手拨开乱发,却触到满手的泪。
清平侯大惊。
多久了,他没有看到白香流泪。
事实上,自打他们认识,白香只哭过两次,一次是成亲那夜激动地哭,另一次是争执之后,她窝在他怀里委屈地哭。
清平侯有些无措,俯身抱起白香上岸,将她放在大石上,又替她脱下鞋子,拧她裙摆的水。
白香拨开他的手,毫无表情地说:“我自己来,不用你。”
清平侯半蹲在她面前,眸光对上她的,低声问道:“白香,过去的事,是我错,可我当初纳陈姨娘时问过你,为什么你不拦着,为什么你不哭闹,为什么你不说不乐意?你明知道,我尊重你的意见。”
老夫人逼他纳妾,他问白香,“娘要我纳个姨娘,你的意思呢?”
白香神情淡淡地说:“我不管这些,你自己看着办。”
清平侯知道白香别扭,但是并没多想。朝中为官的大臣,十之八~九有小妾,有些还不止一个两个。
他想,他装在心里的仍是白香,陈姨娘不过是供他亵~玩的奴才,只要不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只要不违背尊卑伦常就行。
他的同僚哪个不是这样的?
可当他自陈姨娘处出来,白香已搬到了西跨院。
他去找她,白香冷冷地说,“我嫌脏。”
他气不过,去了四川。
在军中苦熬了两年再回来,白香仍是冷冷清清的,用那种鄙夷的、俯视的目光看着他,“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转身进了屋子。
那天,秋风肆虐,秋雨飘零,他听着满院风雨落叶声,在西跨院站了半夜,白香始终没有再出来。
他赌气去了陈姨娘那里。
他病了七日,陈姨娘小心地伺候了他七日。
他对陈姨娘说不上有感情。
起初是图新鲜,后来是寻找慰藉,每一次在白香处受到打击,就会醉醺醺地到陈姨娘那里。
再后来,则是感激她的伺候与照顾。
可他不曾爱过她,有时候夜半梦回,甚至想不起陈姨娘的样子,而白香的音容笑貌却始终清清楚楚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忘不掉他们并肩作战时的彼此回护,也忘不掉策马奔腾时的相视对笑,也忘不掉林间草地翻滚时的入骨缠绵……
在骨子里,他跟白香一样,都不安分、渴望着冒险与刺激。
他们想要的,只有彼此能给与,他们两人才是最契合的一对。
只是完美的齿轮在运转时出现了差错,他或等待或追逐,都贴合不了她的节奏。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冷遇。
清平侯渐渐放下了,放下了对白香的执念,也放下了情~欲,他把心思用在秦镇跟朝事上。
心如止水,一过就是十年。
再次将他唤醒的是秦镇与宋青葙。
他注意到儿媳不经意地扯儿子的衣袖,他注意到儿子会时不时地慢下脚步,他也注意到儿子跟儿媳会偷偷地相视一笑,再飞快地错开目光。
凡此种种,他都曾经历过,而且深深地怀念。
他想挽回,趁着自己跟白香都不算太老。
可他没想到,三十年前的事,依然梗在白香的心里。
她竟然会为此而流泪。
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淡忘了,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的表现始终是淡淡地,浑不在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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