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临江随刘闳来到边塞,程然诺每日的时光便有李临江在身旁,她会立于晚霞中,伸出双手朝马上的他讨酒喝,“李洵,快把酒给我!”
她的口气虽是命令,但李临江却不生气,他素来爱笑,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如月亮般细长,他微睐着眼睛,越发显得睫毛长若银杏叶,他嘴角轻轻上扬,简直好看得如同这世间独一无二却又明亮的太阳,而所有的光芒都来自于他的明亮。
李临江的声音清亮得好似酝着酒气,“怎么,不怕醉了?”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说着俯身将一壶清酒递给了程然诺,有几滴冰凉的酒水飞溅到了她的额上,程然诺却依旧大笑起来,“少废话,待我喝了这壶酒,舞剑给你看,可好?”
程然诺说罢拿起酒壶豪饮一口,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溢满口中,她用力往后一抛,空酒壶啪一声摔在地上,她拔出腰间的长剑,在绚烂的云霞下婀娜而立,剑锋在她的手中微微颤动,仿若浑然天成的毛笔,一勾一折绘出气势磅礴的书法。
她纤腰轻转,鹅黄色的长裙如同一朵硕大的黄牡丹怒放在霞光中,夕阳越来越红,红得几乎滴血,而她手中的秀剑随着身躯不断旋转,她顾盼生辉,“怎么,你要同我比剑不成?”
在程然诺的笑语声中,李临江已持剑跳下马来,但程然诺却不怕,她挥剑斜掠,她的剑如凤尾般振翅如飞,李临江亦不肯退步,他手中的剑好似白鹤起舞,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两人在晚霞中越打越紧,程然诺的剑法虽力道发狠,但稍有紊乱,倒是李临江的剑如四两拨千斤般,对战程然诺仿若丝毫不费摧毁之力。
李临江的剑越逼越紧,程然诺一时心急,整个娇躯猛然随剑如飞般快速翻转,她的剑一扫,瞬间挥落满树绿叶,簌簌的落叶声中,几片绿叶坠在她的剑上,但却被她的寒刃刹那挥之而去。
但任由程然诺如何变换剑势,李临江似乎总能即时抵挡,几乎完全无需思索,这反倒更激怒了程然诺,额上渗出涔涔细汗的她,猛地将利剑挥舞得好似腾云驾雾的飞龙,但李临江却将手中的剑一横,“咣当”一声架住了程然诺手中的剑。
程然诺皱眉瞅着脖颈前的利刃,忽的扔下宝剑,嘟嘴像撒娇般地嘟哝道:“哼,你可真是个贼人,明知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每次都不肯让我!”
程然诺猛地转身要走,但李临江却忽然拽住她的手,顺势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李临江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惊得依偎在他的怀中缄默不言。
“此生,一把剑一壶酒,还有你,足矣!”李临江的嗓音醇厚低沉,蓦地在程然诺的头顶响起。
“你,你说什么?”程然诺像没有听清楚,她喘着粗气,慢慢昂起头望向他,李临江乌黑如墨玉的头发下是一对浓密的剑眉,而这眉毛下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程然诺终于明白,原非自己单相思,他竟是对自己有情的。
自此之后,她便常与李临江私下幽会。
他们一同在碧波万顷的草原上策马狂奔,碧草如绿色的海浪般连绵起伏,而对比鲜明的远处山峰隐在萦绕的层叠云幛中,奇丽壮美的风景令人仿若置身幻境。
“旁人皆道我对二殿下痴恋成狂,为他私奔逃往齐地,被我爹抓回后竟相思成疾,卧床一病不起,整日痴痴傻傻不能见人,他们甚至还传言,我为了齐王恐怕将命不久矣。”程然诺说罢昂头一声冷笑,本应如少女般青涩的她,此刻却骑于白马之上,饶有兴致地甩动手里的蟒皮鞭子。
身后的李临江离得不近不远,距离恰好能听清程然诺的话音。
程然诺并不回头,只是眺望一望无际的草场,继续自言自语般的对身后的李临江说道:“这些人以讹传讹,还真是滑稽可笑。”
“那你可曾对齐王有过情?”身后徒然响起李临江沉稳的低声。
程然诺的身子一滞,手下意识地勒紧缰绳,马匹随即停住了步子,但她身后李临江的马却没有停下来,反而嗒嗒的继续往前踏了几步,后面的李临江越来越近,他的呼吸声几乎近在耳畔。
原处偶有吃草的野马发出嘶鸣声,溪水潺潺地流过绿地,程然诺又黑又亮的眼睛怔怔地眺望远方,她似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语道:“情?”
她垂下修长的眼睫,用水葱般的指甲慢慢抠着手里的蟒皮鞭子,歪着脑袋像是思考了好半晌才低声嘟哝道:“哼?他爱娶长安的许小姐还是张小姐都与我何干?可你竟如此问我?难道我日日枯坐在城头,等的是旁人?”
程然诺微蹙眉头,一字字轻声说出口来,可她话音刚毕,身后却响起李临江近若咫尺的沉声,“也说不定等的是那个与你有婚约在身的马贼头子。”
“李临江,你,你竟……”程然诺大怒,她回身就欲挥动手中的蟒皮鞭子,却不料手臂忽被李临江一扯,她斜插于发间的蝴蝶步摇上的银穗流苏轻扫过额前,恍惚中她还未反应过来,“别生气,你的心意,我岂能不懂?”李临江说着,唇顷刻贴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刻起,她便决心此生非李临江不嫁。
她甚至将母亲生前的遗物赠予他。
“喏,你瞧,都是你弄坏了我的金壶,这串金壶可是我娘生前平阳公主所赐的,现在被你弄坏了,可要如何赔给我?”程然诺亦娇亦嗔地说。
面前的李临江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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