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一日审阅账本一直到深夜,翌日楚沉砂再醒来已是正午时分,耀眼的阳光从回廊半开的门缝里照进寝殿里,被随处丢掷的账本散在一地。楚沉砂从榻上坐起来先是揉了揉被她睡得乱糟糟的发髻才赤着脚走到寝殿外的回廊里,举目眺望,晴空万里,金光片片,洒在玉兰花海上有如璀璨的星河,令她有种恍若置身仙境的感觉。夹着花香的温暖的春风吹拂,撩起她墨黑的发胡乱的舞动,没有喧嚣,没有霓虹,没有高楼大厦,令楚沉砂不由从心底感叹,这才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小姐再不醒,奴婢可要拿个锣鼓去将小姐吵醒了。”碧衣端着一杯温热的茶盏从回廊的另一头缓缓的走来,看见楚沉砂脸上满是不高兴嘟囔着嘴控诉道,“主上将这管家的大权交给小姐可不是让小姐这般不顾惜自己身体的,小姐现在年纪小倒是可以逞强,等上了年纪您就会发现熬夜对女子的害处极大。”
知道碧衣是为她好,楚沉砂倒是没有回嘴,她仰着头手指从雕檐飞栋的屋檐划到眼下的玉兰花海最后停到碧衣的面前感叹道,“楼美景美,人也美!”
“三小姐不要以为夸奴婢一句,奴婢便不会说教您昨晚四更天才睡的事实。奴婢可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忠仆!”碧衣翻着白眼走到楚沉砂面前,笑容灿烂,看着她信誓旦旦的道。
“这楼是先皇赐给主上的,耗资不菲,因为通体都是金灿灿的所以唤作‘黄金屋’,因为主上嫌弃名字俗气便在落成之日当着先皇的面给改成了倚绿阁。虽然是御赐之所,主上也只在每年玉兰花开时小住几日,平日里都是由这倚绿阁原有的八个二等丫头和八个小厮负责打扫和维护。”碧衣站在楚沉砂的身后指着楼下各自忙碌的丫鬟小厮,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主上知道小姐是个有心的,倚绿阁现在的丫鬟、小厮都是三小姐住进倚绿阁后奴婢亲自从外面买回来的,绝对不会有其他院子安插进来的人。小姐是个有福的,与主上又有恩情所系,奴婢知道主上待三小姐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如今小姐有主上为小姐撑腰,小姐掌管相府只管放手去做便是,其他顾虑自有奴婢和白迩应对着。”碧衣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楚沉砂,声音清脆,神色坦然,脸上光彩夺目。
碧衣、白迩本都是楚墨十二明卫,只负责楚墨的安全,但楚墨不放心楚沉砂独自住在倚绿阁便将她二人调到了楚沉砂的身边做起了端茶递水的大丫头来。碧衣虽然大大咧咧却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早从主上那些日子在船上对楚沉砂的照顾便看出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对于主上来说是不一样的,因此伺候得更是尽心尽力,只恨不得将所有威胁到三小姐的人都铲除干净!
楚沉砂浅酌了一口碧衣递来的茶,只觉茶水清甜入喉而香,大有荡气回肠之感。也不知是茶水清甜,还是她听了碧衣的话心中甜蜜蜜,觉得入口干涩也甜如香蜜。
楚沉砂记得楚老爷子极为喜欢饮茶,宅子里各个种类的茶叶都有,但她是个对文雅缺乏耐心的人倒是很少陪楚老爷子一起喝茶,相反因为时常流连夜店倒是对品酒有一番见解。
“这茶唤何名?”楚沉砂低头见茶盏中只有两三片碧绿的茶叶,叶子细长边缘微卷,上面还附有一层白色的绒毛。
“十七娘子说此茶名唤‘同心’。”碧衣笑着露出一排皓齿,细长的柳叶眉轻轻的扬起。
“十七娘子?”楚沉砂不解。
“十七娘子是住在西厢的画姬,本名房诗珍,原是陇西房氏旁支的嫡出小姐,只是后来其父为了前程便卖女求荣将她送进了相府里。极擅书画,是明辉十八年送进相府的,那段时间主上正迷恋书画,因此对十七娘子格外的礼遇。”碧衣怕楚沉砂记不起来特意提醒道,“先前小姐见过的,跟着莫三娘在花厅里闹过。”接过楚沉砂递来的茶盏恭顺的跟在楚沉砂的身后向着回廊里的寝殿走去。倚绿阁的整个二层除了外间一圈的回廊之外便只有一间寝殿,所以显得异常的宽敞。
“她来了?”楚沉砂摇了摇头记不起来,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微微稚嫩的脸,敛了一下娥眉。
碧衣将茶盏放到托盘里后便熟练的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为楚沉砂梳起头发来,“在花厅里候着了。”
“她送这‘同心’茶[1]来是何意思,来表忠心不成?”楚沉砂语带讥讽,人却是坐得极为的端正,任碧衣为她绾髻。楚沉砂认真的看着铜镜里碧衣三两下便为她绾了一个颇为好看的发髻出来,心中连连称奇,只道碧衣有这等手艺即便是到了她生存的那个世界也不会饿着肚子。
“十七娘子最是个见风使舵的,以前二小姐当家的时候她便经常去串门子,小姐若是不想见,奴婢去打发了就是。”碧衣绾好了发髻之后用从铜镜前的紫檀木雕花妆奁的第二格里拿出一根玉兰花的金步摇插在发髻上,然后又才用象牙梳将颈后披散的长发小心的梳理柔顺。
“指不定是另有所谋呢!”楚沉砂莞尔,觉得这些生活在阁楼里的女子真是有趣的紧,花一般的年岁里成日什么都不干,尽忙着怎样去害别人来争夺一个男人了。
楚沉砂站起身侧着看了看碧衣为她梳的头发,觉得甚为满意,这才张开手穿上碧衣拿来的乳白色缎面对襟玉兰花外袍。她里面穿了件嫩粉色的襦裙,腰间系着白色缎面绣花的腰带,右边挂着一串鱼形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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