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白素贞最后一个“道”字余音未落,秦霜几乎同时纵身跃起,落在身后一尊火鼎之上。数十道焦黑烟柱毫无征兆地自地上pēn_shè而起,几息之间,浓重得几乎结为实质的黑暗完全吞噬了本就昏暗的洞穴,惟余秦霜足下光明不绝。
黑沉如墨,映入秦霜眼中,墨色也有深浅不同,勾勒出无数文字。心念一动,鼎中原本暗黄的火焰化作金红,飞腾而起,护住身形,神色不变,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凝重:“文字阵?”
“不错。”由始至终,白素贞便不怕坦然相告,“正是文、字、阵!”
“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
白素贞豪情一笑:“文字让世人从‘无知’变为‘有知’,天地间的无数奥妙和秘密,因有了文字而被记录下来,为人所知并代代流传下去,如同给予了人一件最利害的武器,让九天十地的鬼神,皆为失去最后占领人世的机会而哀伤痛哭。”
秦霜轻声寒笑:“我知道!”
隔着黑暗,依旧仿佛能对上目光,白素贞负手而立:“可惜,这本是件叫人高兴的事,仓颉的目中却也开始流泪,血泪!因为他已经预见到,文字若不能用于正道,流毒人世,贻害无穷,杀人于无形,更胜一切凶器。”
“语言、文字,说出来,写下去,伤的虽非人身,却是人心!”
秦霜语气不带丝毫改变:“我也知道!”
白素贞默然片刻,直截了当地道:“我已向你解释太多,我的苦心,我的打算,根本不须向任何人表白!”
秦霜抿唇,眉眼一点冷峻分明,又软软带了笑,辨不清喜怒:“你要民主,弱者要的只是生存。你要平等,庸人总是大多数。”
“不管何年何月,到的什么时候,想起来,我总会是在那少数之中。你的‘完美世界’一早就没有安下我的位置。既不愿我的出现,又何必让我诞生?”
白素贞侧过脸:“当时,不知道。”
秦霜一声长笑,不再理论这个问题:“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想要的世界,容不下我,可能容得下你?”
民众是短见的,守常的。他们会屈从于霸权的统治,满足于生存下去的现状。而等他们掌握了权力,他们会排斥追寻梦想的人,压制不甘于平淡的人,若必要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吊死会扰乱“大众幸福”的人。
她可以忍耐痛苦折磨,可以坦然赴死无惧,独不能接受被世俗磨去棱角,泯然众人,套着种种枷锁,委曲求全地活着,享受那所谓的平凡人的幸福生活。
她要的是万里长空,只要活着,就绝不会改变,绝不会停止,哪怕前方绝崖,也会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一心痴念,贯彻始终,纵是天诛地灭,也要地动天摇,若有神阻鬼拦,便叫鬼惧神惊!
她离寻常太远太远,也不会将己身降低而屈就,迎合大众的标准。就连白素贞,说的不也是“救”,而不是成为民众的一员,让他们觉醒自救。
何况,说到现在,白素贞口中全是大而无当的空话,毁灭容易,创建困难。怎么才可能让人与人不为内外的种种差别而党同伐异,平等相处?
执着一念,不入轮回,不是惧死偷生,为一己之私心杂念,而是希望世间再无皇帝,废除等级贵贱,这样也许是历史发展,站高看远,叫人钦敬。但此刻,她绝不会站在这一边,攘助白素贞实现这个远超现实的“理想”!
比起耗费脑筋猜度白素贞为实现“魔渡众生”到底会采取什么行动,而今图穷匕见,反令她沉下心来,专注应对。
白素贞低眉:“这个理想,一定能实现。我的性命,在它面前,早已毫不计较!”
两下里俱是信念如铁,哪里是一番倾谈便能改变。不过秦霜能耐下性听而不打断,要为风云那一路拖时间,她也就配合。
她浸染今生太过深刻,目标已定绝不更改,溯世书中所载顾青霜的通盘记忆随着她的拒绝而关闭。所传的知识,她初醒朦胧,脑中混沌,匆匆间也只记得一少部分。
阵法一道,顾青霜是曾受紫笈所托,得其全部,但云中七姝各有绝艺,备位其中之一,也不弱他人,自身所学已是源深如海,需要无穷时间精力,自不会骤然改换所长,翻成舍本逐末。
传到白素贞这里,少了精研的过程,只是照本宣科。不仅布局甚是耗费功夫,启动也需要一些时间。明知说之无益,依旧不惜自剖心路,是长久寂寞,终忍不住一吐胸臆,也是为了分秦霜的心,不让其留意到焦土所覆的玄机。
便是如此,秦霜的敏锐也让她吃惊,几乎是阵法一动,便即察觉,占得立足之地不说,困境中也神色自若还反唇相讥,绝非束手待毙之象。
不过,总也不曾白费她的心血,秦霜,已经在她掌握之内了!
几句话间,密布环绕在秦霜周围的文字,次序变幻间已连缀成篇,组合出一篇篇文章,一篇篇流转过去,佛、道、儒、法……无所不包,便是闭上眼,一样深印入瞳。
秦霜眼中星光明灭,屈出手指,凌空点划,横撇竖捺……浩荡流水,汤汤而下,纵有一柱擎天,能十年百年,可能千年万年不被水流冲刷磨去?
情势不同,道理如一。她既然入局,便不能只是困守,而必得立刻反击。
勾画间火焰由红再转为白,成篇成章翩然纷飞的的文字,但有靠近,便被跳跃如舞的火舌撩去,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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