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沮渠男成果然如约而至,身边还跟了那个讨人嫌的小阎王。
沮渠蒙逊一见到我,面露惊喜之色:“汉家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可是没寻到母家的亲戚?”
我微笑道:“母家亲戚是没寻到,可捡到了一个夫君。”我收起微笑向沮渠蒙逊正色道:“萧梁长乐宫长公主昌平携护国将军萧襄在此恭候诸位多时,请进罢。”我微微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小阎王惊得嘴里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沮渠男成倒是平静得很,似乎并没有因为见到我心中惊起任何波澜,也没有因为知晓我烧了他的粮草而对我愤恨在心。就这么平静的从我身边走过,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
很好,果然处乱不惊。我不由得佩服这位辅国将军的心境和气度。
两国的使臣将领均已落座。酒过三巡,歌舞也已尽兴,这休战之事也该摆在桌面上细细商讨一番。没等萧襄开口,沮渠男成放下酒杯。随行的将领立刻齐刷刷望向沮渠男成的方向。我不得不感叹这位辅国将军果然治军有方,一个动作示意之下随行将士个个马首是瞻。
席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在等待沮渠男成要说些什么。可沮渠男成并不开口,而是懒懒的又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这才道:“世人皆道萧梁昌平公主姿容倾城,今日一见才知胆识也是过人的。”
我陪笑道:“将军过誉了,哪里是什么胆识过人,不过是些女人家使性子的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沮渠男成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并不看我:“公主谦虚了,烧了本将军的粮草逼迫本将军前来低头求和,这怎么看都不是寻常女人家能有的心思。”
说罢,他抬起头,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不知为何我竟恍惚觉得那抹笑意里竟带了三分宠溺几分无奈和一些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正待我要细细探究之时,那抹笑意却一闪而逝了。
“所以……”沮渠男成自怀中取出加盖了御印的折子,抖开,递给一侧的使臣呈到萧襄面前,“这次是公主你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小阎王再也按捺不住,一拍桌子登时立起身来指着我道:“狐媚子,亏得小爷当初那么相信你还在大哥面前替你解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汉家女子果然心如蛇蝎。”
夏影一听,也按捺不住性子,碎道:“呸!就凭你这登徒子还妄想我们家长公主垂青?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
“夏影,不得无礼。”我开口制止道。一直在一旁端详北凉国主亲笔所书的休战折子,默默不语半晌的萧襄突然把手中的折子往案上一掷,所有人顷刻间住了口。
萧襄抬头,笑盈盈的开口,出口的却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奏乐,上歌舞”。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望着沮渠男成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某种阴暗。沮渠男成明显感觉到了萧襄投来的目光,他举起酒杯勾起唇角懒洋洋的向萧襄示意了一下。
我抽离目光,不想再去看他们俩之前暗藏刀光剑影的小互动。打了个哈欠,悄悄携了夏影溜出了宴席。
举办宴席的宅院是涿州刺史的府邸。院子不大,却小而雅致。在这边陲之地能有这么一处小巧精致的宅院,可见这位刺史也是个妙人。若不是他有公务外出,特地腾出宅院供我们设宴,我还真想结交一下这位妙人。
边境寒冷,梅花早早就开了。我在廊檐下的梅花树旁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女人果然还是应该远离政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我的小心脏就倍受折磨。
“公主还真是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呀。”一个夹杂了几分笑意的清冷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了然的抬头一看,果然见沮渠男成屈膝坐在廊檐之上,撑着脑袋望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堂堂北凉辅国将军居然藏在这听人家的墙角,传出去岂不啼笑皆非。”他并不恼,只是从廊檐上一跃而下至我面前。我后退两步,因为他这一跃几乎要贴在我面上。
沮渠男成见我这副别别扭扭的形容笑出了声:“堂堂萧梁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如今这般扭捏,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他竟然敢拿我的话反唇相讥来堵我,饶是我修养良好也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这位大将军,面上却一派安静祥和:“将军哪里的话?不过是将军离本宫太近,晃得本宫头晕。”
沮渠男成扑哧一声笑了,望着我道:“你和当年一点没变,还是这般古灵精怪。”
“哦?”我觉得这个千古谜团终于要揭开了,饶有兴趣得接着问:“将军昔年见过本宫?”
话一出口,沮渠男成望着我的眼神更深了。我吞了口口水,向后退了两步,他接着上前两步,我又退两步,他又上前两步,我再退两步,哎呀,我闭了闭眼,脊背已经贴在了身后的假山上。
夏影见状欲上前解围,我抬手将她制止,她只得听令退后到廊檐下低了头。
我抬起头与沮渠男成对视,今儿本公主倒要看看这辅国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沮渠男成见我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笑意更浓,他随手拂下我肩上的落梅:“你还是如同过去一般不爱这些杯筹交错。我后来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在上阳宫外你先遇见的人是我,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我似乎从沮渠男成零星的话语中理出了一个头绪。十五岁那年我的及笈礼上,已是监国的太子萧柯曾将帖子发遍了四海八荒,为的就是借此机会向世人展示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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