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渐渐闹哄哄起来,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被一股脑儿扔进大锅中的调味料,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被均匀地搅拌着。
奚筠邗把下巴从左手掌的支撑下拿了下来,看看时间,20点58分,这时候他才发现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一直用左手托着半边脸倚在窗边,手心早就已经麻木,仿佛有千千万万只小蚂蚁在上面乱爬。他赶紧像摇拨浪鼓似地狠狠甩了几下左手,脸上不经意间露出难受的表情。不过很快他便收敛起来,因为他看到对面那位年轻的母亲正在盯着自己看呢。
奚筠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刚才看得太久,手都麻了。”他觉得有必要向她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略显怪异的动作。
“刚才一个多小时里,每次我抬头起来发现你一直看着窗外,感觉挺奇怪的。”那位年轻的母亲脸上露出纯洁天真的表情,很认真地说道。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坐在火车上特别容易让人想起从前。”奚筠邗回答说。
一丝惊讶划过她的脸,在上面荡开了耐人寻味的波纹,“恩,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们坐上火车后就意味着要去一个新的地方了,对于旧地方突然会留恋的缘故吧。”那位母亲而后平静地说道,说完后认真地看了看窗外。
奚筠邗心里不觉一喜,因为他觉得感觉到对面的这个年轻母亲的想法竟然与自己的是如此相似。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我们这一生,遇到一个与自己有着同一层面思想的知己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情啊,当这样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错过!
“我叫奚筠邗,你好啊。”奚筠邗微微笑道。
她先是一愣,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居然主动介绍了他自己的名字。她嘴角微微翘了上来,像一弯新月,“哦,你好,我叫陈可芳。”
火车仍旧向前,单单从车厢摇摇晃晃这一点就可以知道速度还不慢。现在的火车早就已经摆脱了煤炭时代,以强大而又便捷的电力支撑,它们如逐日的夸父,丝毫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车厢里的环境比起十年前来可以说好了不知几倍,再也没有车厢里的座位脏得难以往下坐的情况,再也没有拥挤到脚都没地方放的情况,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抢夺财务。
相互介绍完之后,奚筠邗又把眼神投向了陈可芳怀中的婴儿,道:“小孩子现在真乖啊,不哭也不闹。”
陈可芳听了之后,嘻嘻一笑,像个少女一般地回答道:“才不是呢!她也就是睡着这段时间才会静一静,要是醒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呢!”她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神情,嘴角弯曲的样子可真美。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会这样,在和别人谈论起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嘴上虽是在说缺点,可往往不见批评之意,心里却是一种隐藏得很深的自豪。
这种奇怪的现象,叫做母爱。
陈可芳继续说道:“我生她的时候才23岁,感觉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呢就突然做了妈妈,呵呵,呵呵呵。”她笑得更灿烂了。
“果然没猜错,她比我只大了两岁而已。”奚筠邗心里暗暗道。
“真羡慕你们可以上大学,大学生活一定很美好吧。”陈可芳脸上写满了歆羡之意。
奚筠邗马上回想起了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也笑着说:“是的,我很怀念那段时间。”
陈可芳似乎没有等奚筠邗说完便自顾自地又说道:“哎,要是我高考那天不生病就好了,那样我也可以参加考试,也可以上大学。我不觉得有多遗憾,毕竟这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倒是我妈妈为我难过了很久。”说完她扯了扯婴儿的袖口,露在外面的小手又重新得到了温暖的包裹,这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听罢,奚筠邗一下陷入了人深思,他回想起了自己高考那一年,班上的一个女生也是相似的情况。平时成绩相当不错的她,在几次模拟考试时表现得相当稳定出色,可是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生命所不能承受的玩笑:急性肠胃炎!她根本无法参加考试,即便她依靠毅力挺到了第一门考试结束,可是再往后,却再无坚持的可能了。
像奚筠邗那样的人其实很幸运,现实中有很多像他们那样努力可是就是欠缺了那么一点运气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被更加舒适的生活拒之门外。他们无力抗拒命运为他们做出的安排,再也无法找回当初因为运气差而失去的机会,更不能推倒一切重新来过,时光难等人,因为生活的不公平而渐渐变成普通人的群体,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缩影,更是整个人类文明进程的缩影。
奚筠邗酝酿了一下之后说道:“其实,大学里主要是看自己把握,有些人四年时间里一事无成,而另外一些人却可以过得充实而有意义。我觉得上不上大学没什么关系,主要看自己能不能找对自己的路并且一心一意的走下去,这很重要。”
奚筠邗说的完完全全是心里话,没有一丝半点的虚情假意,显然他已经把陈可芳当做一个朋友来看待了。因为对于朋友,奚筠邗向来真诚。
陈可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温柔地放在了她怀中的孩子。此刻没有谁会感觉得到她阳光满面的表情下隐藏着怎样的遗憾与悲伤,她一定多么希望她的孩子长大后能够弥补自己当年没能进大学的遗憾啊!
“你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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