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
连接闽南与内地的一座大城，左衔落霞谷山脉，绵延千里至东边陆地，右接南海海域，海水汹涌一泻万里至西边穷困贫寒之地。
宽阔灰色的青石板大街向两边推开延伸出一排排店铺云集，店铺各色帘子被挑起，红的黄的白的黑的像旗帜般五彩夺目，吆喝声夹着阵阵酒香不断传来，一时间大街上熙熙攘攘，从主街转两条街再拐三个路口到了六五街。
六五街一座不起眼的院子，挂着憩园的门边，里面却精美别致，画梁雕栋，重重深户卷珠帘，冬日暖阳穿堂入户洒在院子的花藤架子上，溢出一阵阵暖冬的味道。
走廊下照壁前的丫鬟小厮，纷纷垂手躬身，神色如一冬凝结不动的碧湖，轻缓优雅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荡在回廊曲折里落得些许回响，衣袂卷动珠帘光影重重。
人影转转折折，越过一重垂花门，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丫鬟小厮见此，随即远远退开了去。
洁净修长的手指推开门前带着一丝犹豫，掩在神色下，对着一旁的丫鬟道：“怎么样了？”
“回主子，姑娘本来就虚弱的身子又在雪地里...难免受寒，现在喝了姜汤。”
受寒...
男子眉目间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半响后，低声说道：“你且下去。”
那丫鬟领命而去，男子的手轻轻的推开了门。
室内暖和如初春三月，燃着凝神安息的香，气味清雅，男子向左边走去，敛起垂玉串珠的帘子，绕过银丝绣梅花紫檀屏风，帐幔垂落，床上锦绣被子间，沉睡着一个人，被子掖好四角，露出一张脸，俊俏带点女子独特的柔弱。
脸上肌肤细腻光滑，却疲惫带点潮红，似乎是经常奔波于外历经风霜严寒，额头有些许擦伤，还为痊愈有血痕。
呼吸平稳均匀，酣睡如梦，毫无任何提防和防备。
男子想起那日他为她擦过的手，与脸上的细腻光滑不同，像是经常使用某种刀器磨砺出来的薄茧，被火箭烧出的伤沟，凹下去的黑色伤痕积着水泡，指甲外翻脱落，露出血肉，却沾满雪泥，还有大小不一的伤痕横于手背，所见之处，触目惊心。
什么样的历练，才会有这样的手。
那日回来后，他令人着手去调查，却不是穆栗寨的人，并不意外到有些惊喜——长渊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
于是他多方打听，用尽方法，却没办法得知她的身份，那一瞬间说不清楚什么感受，有些失落也有些欣然——恐于她是某个阵营的手下，立于他的对面，做他的敌人。
前些日子云间花丢失，在她身上找到——这并未说明什么，有可能不小心捡了个大便宜，当然他知道这样的说法不能说服自己，直到他看到下人呈上来的碎雪剑，与老怪的致命伤口吻合。
他才想起那日悬崖上，接他那一箭那柔软的身段，可以确定无疑。
可...
他也记得那日她跟着那个人。
男子眉宇温和，气质文雅，清绝容颜隐在光线暗处，看不出在想什么。
于情于理，站在自身的角度，用她来当诱饵确实不错，也未必能引蛇出洞，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一条人命而已。
自古皇图大业，皆要血流成河，白骨森森，这样的草菅人命，视如蝼蚁，不过是命运使然。
男子站在原地不动，沉思良久。
忽地，窗外悄无声息的飘进来一抹黑影，跪在地上，正要开口，却被男子摆手阻止，率先走出了内室，到了外厅。
“主子，于洛城发现七皇子身影，身受重伤，被一女子所救，来人武功招式，是极之北地，属下无能，未能擒获...”
男子负手而立，许久不见动作，洛城与卫城隔了落霞谷山脉...
“极之北地...”男子口中磨出几个字，缓缓吐口，“一干人等撤回卫城。”
跪在地下的人脸色疑惑，但也没问出来，主子这样子做一定会有他的道理，道：“是。”
过了许久，内室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像熟睡醒来后的梦呓。
男子立即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对着垂立躬身的一干众人说道：“好好照顾，别出什么岔子。”
“是。”众丫鬟小厮整齐划一的回答。
立即有丫鬟推门而入，立在床边。
不一会，床上的女子幽幽转醒，似乎沉睡太久不太适应光线，眯了一下眼，用手挡住光线，舔了一下有些龟裂的唇瓣，声音嘶哑：“这是哪里？”
“卫城。”丫鬟模样虽年轻稚嫩，却回答得滴水不漏。
“哦。”女子懒洋洋的回了一声，并不觉得会从丫鬟口中套出点什么，不经意间放下手，抚过鬓角，松了一口气，还好，人皮面具还在。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姑娘，你一夜未用膳，是否先用了膳再睡？”丫鬟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夜未用膳？她睡了一天一夜了？抬头看看窗外，如今是中午时分，淡淡的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虽有妥协低头，但却是刚硬压迫。
丫鬟一声不吭的下去，不一会，端上来一碗药膳粥，用枕垫将女子靠在床沿，一勺羹一勺羹的喂了下去。
半响后，一碗见底，女子摆摆手，示意丫鬟下去——完全主人意识。
丫鬟躬身退了下去。
院子的另一边。
男子着墨袍，衣角银线绣梅花纹，清雅文质，高束玉冠，翩翩儒雅，提着墨笔，在宣纸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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