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马车渐渐驶入闹市区，透过厚厚的车帘可以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锦和心思一动，伸手挑起窗帘的一角，露出小半个天地，可以看出卫城的大概。
络绎不绝的人群，往来的商客，酒楼上飘摇的旗子，吆喝声叫卖声各种声音杂成一片，景色突然一转，像是来到另一个天地，穿着轻纱不畏寒冷的女子从楼上轻摇绢花，娇媚笑声，浓郁的香艳漂洋过海，涂着丹蔻的手指轻掷香囊，引来前来寻欢的男子一阵笑。
锦和看着牌匾，嘴角微勾，只觉得有趣，看了一会，青楼的身影渐渐倒退，成了一个模糊的点，似乎还闻到浓郁的胭脂味，忽然一阵茶香充斥着马车的一小方天地。
转头过来，看见楚墨然在泡茶，节骨分明的手指执青花茶杯，锦和仔细的看他的眉眼，与楚蔚然有几分像，都说认真的男人最美，饶是锦和心中无半分绮念，心也猛地一跳。
罪过罪过。
锦和不懂品茶，茶太过于繁琐，不如酒那样子可以大口大口豪迈的喝，也可以一口一口慢慢的对酌，凑过去看，只觉得有点熟悉。
“竹叶青？”见过，那日从密道出来...
楚墨然点头，笑着推过茶杯：“要不要试试？”
“我比较喜欢喝酒。”锦和委婉的拒绝。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哪个比较喜欢呢？”楚墨然也她拒绝，也不尴尬，一杯茶水随着马车的颠簸荡出水纹。
锦和只觉得他话中有话，也懒得追究，胡扯道：“喝过一次。”
“竹叶青？”语气中有点惊讶。
南地土质松软如流沙，干旱无水，却适合竹叶青的生长，且不说竹叶青要怎么投入人力物力，单单采摘烘焙，取最嫩的芽尖，用特殊的方法密封从南地一路运回，期间为了保持芽尖的新鲜，温度要常温，温度高了，芽尖老了，温度低了，芽尖软了。
所以，竹叶青不是稀少，而是难以培育出最好的竹叶青。
“嗯，在穆栗寨，季舒的房间里。”锦和有点漫不经心。
楚墨然并未再说话，而是静静的品茗，滚烫的水壶冒出水雾，一时间，马车内一片云烟雾罩，不少水蒸气凝结成水珠顺着车壁躲进毛毯。
那个季舒...应该爱极楚墨然的吧，不然也不会跟他有一样的爱好，竹叶青虽好，却很少人能欣赏来这种味道，所以竹叶青一般有几个小钱的人家都不会喝，但这种竹叶青显然是不同，味道苦涩，停留在舌尖的苦味，随着一次次茶水渐生出甘甜，真正令人回味无穷的香甜，是先苦后甜。
这种竹叶青应该最大程度上保留了最原始的味道，没有因为外界因素而遭到毁坏，能喝得起的...少数。
两人并未再开口。
锦和一边琢磨着她怎么就跟楚墨然坐同一辆马车了呢明明还有另外的马车，一边想着怎么脱身呢毕竟自己现在还算半个阶下囚。
马车行了大半日，此时已经远离卫城，行至一条溪流边，一行人停下来休息。
“主子，今晚留宿还是继续赶路？”舒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墨然执青花浮雕梅花茶杯的手停了停，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锦和，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锦和假装没看见，咳嗽一声道：“我下去洗把脸。”
随着车帘落下，楚墨然的声音响起，淡淡的：“留宿吧。”
紧接着又说了另外一句话，“咳嗽就不要出去外面吹风了，对身子不好，洗脸叫舒然去打水过来就行了。”
锦和面色如常的说了一句：“就不劳烦你...和你家的舒然了。”
马车外面的舒然听到这些话，嘴角抽了一下，脸色埋怨的看向锦和，内心咆哮，姑娘啊，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子拿我来开涮我，开涮我！还有主子啊，我什么时候沦为处理日常事务的小厮了，我是你身边第一大红人，大红人！你们之间为什么要拿我当枪使，当枪使！
现在冬日的风还不算凛冽，打在脸上竟有些柔和，锦和循着上游找了块地方，正要蹲下来打水，眼角却看到一个丫鬟拿着玉盘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要打水。
锦和心中大喊不好，正要远远的避开了去，那丫鬟已行至她的面前，样子稚嫩，看起来比她还要小，脸上些许稚嫩和天真，锦和突然感觉自己老了。
一下子，老了。
“姑娘，我家季姑娘喊你过去。”丫鬟开口，并未打水。
锦和弯下腰，当作没听见，慢条斯理的洗脸，洗得格外认真，水涓涓从指缝流过，让锦和有点恍惚，像是有血腥的味道袭来，脸一下子苍白了。
溪流的水清澈见底，没有经过任何污染的水面可以当作镜子，锦和伸手，颤抖的抚上自己的脸——
那不是她的脸，那张人皮面具被人换了！
楚蔚然给的那张人皮面具，在穆栗寨翻窗进入屋子的时候，恰好看见镜子中倒映出自己的脸。
震惊，诧异，恐惧，所有的情绪掩盖在眼睛下面，脸上不动半分。
为什么要换？
丫鬟以为锦和有所顾虑，思索半响，把季舒交代的话整理一遍，开口：“我家季姑娘说了，要是姑娘你怕主子问起话来，这个，我家姑娘可以替你交代。”
锦和定了一下心神，半响后，觉得这番话有意思，迫不及待的来宣告主权了——也怪她，好端端的，跟楚墨然挤一辆马车干啥。
“你回去告诉你家季姑娘，嗯，就这么说，姑娘我现在不方便，改日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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