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山普化寺。
已是入夜,山脚下停着一匹马,因长时间未曾洗刷,枣红色的马鬃混杂着尘土凝成一块块,触手似木块般僵硬咯人。
坐在马上的女子面带菜色,油腻的脸上夹杂着草屑灰尘脂膏,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长时间的干枯唇上焦裂出几道细纹,覆上一层暗黑色的灰,辨不出到底是灰尘还是其他的东西,衣裳风尘仆仆已经起皱。
女子有些吃力的扶下马背上的另一个人,放在树干旁,手腕处被缰绳勒出一片青肿紫胀,肺腑里压制的疲惫和担心微微泄出,接着便是身体负荷后发出的响声,一圈圈的漾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仅仅七日,从洛城到帝都,飞奔过南境祁东江淮三省,日夜不停,稍微休息便继续赶路,恨不得化成风驰电掣般的暗影,瞬息之间赶到普化寺,她只能比风驰电掣还要风驰电掣,只怕,多耽搁一秒,背上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普化寺大门紧闭,女子拖拉着脚步,被她忽略已久的疼痛,此刻疯狂的喧嚣起来,明明只是从台阶走到大门,一个极其短暂的路程,女子却以古怪而吃力的姿势继续走着,眉宇间坚定沉默如竖立在地的礁石,悍然不动。
“扣扣——”
没人来。
“扣扣——”
女子锲而不舍,身子倚在门上用手掌拍着大门,灌注内力的拍打,如落叶投入湖面,漾出难以察觉一圈圈的波纹,却只躺在湖面打着旋。
“来了,来了,何人半夜敲门?”小沙弥急匆匆的跑出来,打开大门,露出个身子,正疑惑怎么不见人,莫不是半夜见鬼了?
“天缘大师,救救...我家...师兄.”
女子抓着小沙弥的衣角,断断续续的开口,声音沙哑却表述清晰,语气刚毅果决却没有半人求人的样子。
“天缘大师?”小沙弥作揖,看着躺在地面的女子,看样子像是逃奔过度,莫不是遇到人生难以跨过的困难,但...听语句,似乎是要救人?便疑惑的说道,“天缘师叔前不久出去游历四方了,不在寺内。”
“救...我家...师兄。”女子像是没听见一般,紧紧的拽着衣袍,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小沙弥不好踢开躺在地上的女施主,僵持在门口,极为有耐心的解释:“天缘师叔出门游历少则四五日,多则一年半载,女施主,要不先进后院休息一番...”
“救!”
只此一字,表达了自己的不可撼动。
“女施主,不是小僧不肯帮你,而是无能为力,天缘师叔出门游历,寺内无人懂医术,这...”
“何人在此吵闹?”一道声音打断小沙弥的话,一个老和尚快步走到门口,宽大的袖袍像是有风灌进去一般,鼓胀起来。
“主持,是这位女施主执意要找天缘师叔,不肯离去。”小沙弥立即说道。
“所谓何事?”
“前来寻医问药的。”小沙弥退到一边,躬身说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把人抬进来。”主持立即双手合十,前不久收到云游在外师叔的来信,若有贵客到访,让他好生照看,不日他就会赶回来,一连等了几日,想必眼前的就是师叔口中所说的贵客了。
闻言,躺在地上的女子松了一口气,伴随而来的却是胸腔内发出的阵痛,似乎听到身体抗议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被她忽略过去:“如此...有劳...大师了。”
客堂静安斋。
院落内的摩诃娑罗树高大而茂密,沐浴佛香笼罩日光,复叶灰色的微软毛在日光下清晰可见,晒得滚烫的石桌石凳被叶缝隙露出来的日光照得斑驳,提神醒脑的白檀香若有若无的飘过,院子栽种的文殊兰盆景,素白洁净的花被,细小而线形的柔弱。
进入院落的主屋,点燃的油灯,在摇曳里显得神圣令人心生敬畏,年代久远的竹屏颜色暗黄,后面放着供人休息的外屋软塌。
进入内室,床榻对着的窗户,旁边竟有一道不易让人发现的门,推开门,里面竟换了一番天地——
鹅卵石小道的尽头,竹林长得青葱挺拔,修长而干净,薄脆的竹子叶点缀在藏蓝色的苍穹之下,似从掠过的云片内破土而出。
竹林内,有一湖泊,冒出淡白色的热气,而此刻,楚蔚然正靠躺在里面。
没有血色的唇瓣如秋霜焉啦的六月雪,精致的眉目因为脸色苍白显得羸弱,雾气熏蒸的颈脖泛出红色,墨发散开,披在水面,呼吸若有若无,脉象空大而虚无,触手冰凉感受不到正常人的温度,眉间却隐约清华之气。
三天了——
三天前,天缘大师外出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先是在静安斋一夜运功,整个静安斋散发淡金色的晕圈,子夜时分,天缘大师从静安斋出来,眉宇神态隐约的疲惫,眼底却一汪睿智的精光,吩咐在外守着的小沙弥,从禅院拿来他外出带回来的东西。
迷叶草、若角莲、甘露子为主,加上首乌、白芷为辅,熬制成药汤,正好他这里有枚大还丹,再用破血针捻转入后背八大穴位,加上观澜山引进泉水灌入暖玉池浸泡。
——剩下的一切,全凭天命。
“还没醒吗?第三天了。”一个须发皆白,一身灰色道袍老僧走进竹林里,略微哀叹的说道。
这时,一个毛躁的小沙弥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脚步声踏踏响:“天缘方丈,落心斋的那位姑娘醒了!”
“怀坐,你在这里看着这位施主,若是醒了,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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